重阳节那天(10月17日,上个星期三),小吴在宁波出差,小吴是浙大毕业的法学硕士,90后,他说这是近些年第一次没和爷爷奶奶(小吴一直把外公外婆喊爷爷奶奶)一起过重阳节,于是写下一段文字发给快报,也为纪念爷爷奶奶的钻石婚——结婚60周年。
今年,爷爷奶奶庆祝了他们的钻石婚。钻石婚,六十年,一甲子,想来真的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从小一起生活,与二老的感情独深。打我记事起,他们就是两个和蔼的老人,仿佛生来就是为了做我的爷爷奶奶,但钻石婚这个名词忽然让我意识到,他们见证了我全部的成长,我只参与了他们一小部分的人生。
幼时,爷爷抱着我和表妹去托儿所,一手一个,健步如飞。小学,爷爷每天送我上下学,总要在学校围栏外徘徊良久,不忍离去。高中在县城读书,一天清晨朦胧之间,仿佛在寝室床头看见爷爷,我以为是梦,定睛一看竟是真人。原来爷爷担心天凉被薄,坐了早班公交来寝室看我。如今忆此,仍不免鼻酸。现在,从爷爷家告辞,我总要快步疾走,早至转角,因为知道不管寒暑,爷爷一定在门口伫立目送,待看我不见,才肯回屋。爷爷好钻研,每日读报,甚或翻看康熙字典、对联锦集诸书,时有参悟。最近跟我讨论的问题是:为什么繁体字时右边都是“盧”,但“瀘”被简化成泸,而“爐”被简化成炉?因写得一手好字,又做事细致,每有佛诞庙事,爷爷总会被镇上的寺庙请去记账写文,被我戏称“俗家弟子”。
奶奶很有些天真的性子,对新事物常存好奇,跟她讲外面的趣事和奇物,她总会露出惊喜表情与惊叹之声,让讲述的人很有成就感。老人家总有慈爱的唠叨,读书时常说的是:要乖,在学堂里要认真。毕业后,则嘱我工作一定要“加波经”(塘栖方言,正经、认真之意)。老人家也总怕晚辈冻着,往往秋霜未落,就开始张罗着要帮我翻丝绵背心了。以前总嫌这些衣服土,然而新衣锦绣,又怎么比得上奶奶一针一线缝进旧袄的温柔呢。
小时作文,想写我的爷爷奶奶,但思来总都是琐事,没有惊心动魄的素材。直到遇见一个词:“大爱无痕”。是啊,大爱总是绵长琐碎,润物无声,不起波澜。承恩深沉,回报至微,值此重阳,惟愿二老身体健康,身体健康,身体健康。
前天记者去了塘栖,见到小吴的爷爷奶奶。
爷爷朱逵达,1933年生,奶奶沈仙南,1935年生。爷爷叫奶奶阿仙,奶奶叫爷爷阿人,叫了60多年。
阿人和阿仙都是地道塘栖人。两家距离不远。阿人说他10多岁时第一次见到地主家美丽的女儿阿仙,阿仙也是小时候听乡邻说到隔壁村的后生阿人很上进。上世纪50年代,两人经亲友介绍相亲、恋爱。
说起60年风风雨雨,俩人深情相视,眼神里是满足和幸福。
1958年4月22日,阿人和阿仙结婚,阿人在超山人民公社当文书,阿仙在新华丝厂做质检工。这年大炼钢铁,大女儿出生,取名朱炼,再两年,添了二女,取名朱耘。阿人笑着说,“炼”是学工,“耘”是学农。
1968年,动荡年月,因为阿仙的地主家庭成分,3个孩子从家门口的丁河小学转到阿人工作的超山,和母亲在“政治上”保持距离。
1978年,大女儿响应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在农村,二女儿参加高考,老三也在读书。改革开放,社会风气为之一新,生活有奔头,夫妻俩工作很拼,筹划着攒钱盖新房子。
1988年,阿人和阿仙实现了楼上楼下,电灯电话。自行车、缝纫机、手表,彩电冰箱洗衣机等家电一一置备齐全。二女出嫁时,还坐上小轿车,十分风光。这年阿仙退休,大外孙3岁。
1998年,阿人退休,俩人最大的快乐,就是接送孙儿上课放学,想尽办法给孩子做好吃的。阿仙说:“现在这个季节吃栗糕,两个小孩可爱吃了。”
2008年,一家人围一起看北京奥运会,更可喜得是小外孙高考折桂,接到浙大录取通知书。以前阿人和阿仙问过小外孙,长大要去哪里读书,小外孙说,要上北大清华。阿仙赶紧说:“浙大也好的。”没想到真就实现了。
2018年,阿人和阿仙过着健康的老年生活,生活十分规律。早起阿人给阿仙熬粥,炒点小菜。不一会,阿仙娇嗔,“你又烧得淡了。”白天阿人看看快报,研究楹联、翻翻《康熙字典》,有时去庙里帮忙写字记账。阿仙出门和老邻居们遛圈,打打太极,拾掇花草,唱两嗓子越剧。每天晚上,儿女们都回来一起吃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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