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在线6月3日讯 昨天,6月2日,是个对杭州人来说有特殊意义的日子。
这一代杭州年轻人,会觉得“六二”是一个正在向褒义过渡的贬义词。
35岁的杭州青年韩小程,是个只要有机会说杭州话就绝对不讲其他话的杭州人。他说现在杭州人说谁“六二”,有点调侃的意思,就跟北方传过来说人“二不兮兮”差不多,甚至还有朋友之间宠溺的情感在里面。
是啊,懂“六二”的快乐,这是渐行渐远的方言留住的一分意趣。
但要追根溯源,这个“六二”来自哪里?很多杭州人也不太说得清楚。能说清楚的,可能只有请教上了年纪又热心考究的老人家了。
那么,我们收集有关“六二”的几种来历说法,你挺哪一种?
“六二”其实是个多音词
“六一”这天,本报记者就去看望了这么一位只是“皱”了一点的老顽童——90岁的鲍士杰教授。
一进到鲍教授的家里,我就跟老先生说要查字典,请这位方言学专家讲讲“六二”这个日子。
鲍教授今年90岁,1953年毕业于之江大学中文系。他曾在杭州大学任职,是语言学专业的教师,教授学生国际音标、古今方言对照等课程。
1998年,鲍教授编纂出版了《杭州方言词典》,这本词典里就收录了“六二”这个词语。它的书面写法是“箓儿”,有三个意思——
①指认识不广,社会经验不足的人:他道儿(社会经验)不老,是个~
②盒子:电视机用个大纸板~装起来,免得碰坏/火柴~
③量词:一~肥皂/两~饭。
现在被说得最多的,是第一个解释。
原意是“书簏”,叫成“簏儿”
另外一位杭州方言专家曹晓波先生,在2005年,他出版的《杭州话》一书,也对“62”有过考证——“数字‘六二’只不过是后来以讹传讹的谐音化罢了。这个词的正确写法是‘簏(记者注:音lù)儿’,就是古人用竹编的盒子,最常见的是用来装书。它最早见于二十四史中的《晋书》第六十一卷《刘柳传》。”
《刘柳传》是这么写的:(刘柳为仆射,傅迪为右丞相)迪好广读书而不解其义,柳唯读《老子》而已,迪每轻之。柳云:“卿读书虽多,而无所解,可谓书簏也。”
“书簏”是个很形象的词,跟现在装腔调用的书架差不多,上头的书都是假的。用来形容一人号称读书读很多其实不求甚解。总之弄半天仍旧脑袋空空。
曹晓波说:“后来,‘簏’这个词,在《新唐书·李德裕传》、明话本《三言二拍》中都出现过。”
“‘书簏’内部是空的,渐渐地,空这个意义又为簏儿添了几种意思,形容人办事稀里糊涂,说话不靠谱,近代还用来形容人落魄。”
但是,有记载的书中出现的“簏”字,都不带“儿”话音。那么“书簏”怎么演变为“簏儿”的?
鲍教授解释,这是南宋时期,北方官话对杭州本地越语的影响,“儿话音是从北方传入杭州。”比如现在杭州话最常用的“伢儿(小孩儿)”,“索儿(绳子)”中的“儿”音,都是北方的词汇的念法。
来自戏曲,“六儿”原是蔑称
不过,已故的当代著名民族文艺研究学者洛地曾表示,并看不出“书簏”“簏儿”与杭州市井方言“lo-er”所指的那类人有什么关联。
在中国戏剧理论研究中,洛地以“独见”和“创说”著称。2014年6月,他曾给钱江晚报发来一封邮件,用近5000字考证了杭州话“六儿”的源头——杭州市井方言“lo-er”的“lo”是有个演化过程,从书面的角度说,大致是从“绿”→“乐”→“六”。
他认为,在南宋人记录当时临安情事的《都城纪胜》中,其中《社会》章有云:“豪贵绯绿清乐社,此社风流最胜。”“绯绿清乐社”,指的是宋代杂剧等戏艺人的班社,因为当时从戏艺人穿的主要是“绿衣”。
到了《西游记》里,第六十回中讲道,牛魔王在龙王家里吃完筵席,发现不见了辟水金睛兽。老龙王就招来手下问话:“家乐儿断乎不敢,可曾有甚生人进来?”“家‘乐儿’”,就是家养的从事杂役戏艺的奴仆。在这里,“绿”演变成了“乐儿”。
那“六儿”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六儿”多见于元明清小说戏曲,洛老认为,足证其为市井方言。比如,元曲杂剧《虎头牌》中的小卒叫“六儿”,《拜月亭》中小丑扮的旗牌也是“六儿”,《施公案》中杀人欺女的恶棍叫“董六儿”……而且一般在文籍包括史籍中称“六儿”的,大体都不是正面人物,如《金史》中降金的“汉人王六儿”,《明史》中“贼麻六儿”等等。“六儿”确实是个贬义词,不论被称者是否排行第六,以至元曲杂剧《孟良盗骨》中番将韩延寿蔑称杨景为“杨六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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