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底,在双龙风景区的叶圣陶广场上,新落成了一组塑像:
著名教育家叶圣陶先生来到双龙,手捧课本细细讲解双龙、冰壶的洞中胜景。他的背后,是那篇家喻户晓的《记金华的双龙洞》,一旁的小学生以手支头,侧耳细细聆听……
双龙风景区争创5A级旅游景区,金华山管委会对双龙叶圣陶广场实施景观提升工程,工作人员特地找到1980年首次入编教材的第七册小学课本,据此进行了复刻。
1957年4月14日,时年63岁的叶圣陶来金华时游览了双龙洞和冰壶洞,写下了《记金华的两个岩洞》这篇游记,小学课文《记金华的双龙洞》即由此文的前半部分改编。
在大多数金华人的印象中,叶圣陶写的这篇家喻户晓的课文,似乎是他留给金华的全部。其实不然,几天前,金华史地民俗研究者黄晓刚发布了一篇研究文章《叶圣陶与金华的不解情缘》。
根据他的研究,在金华之行后,叶圣陶与罗店中学师生保持通信长达30年之久。他先后写过8封信,指导这所学校办学和教学,并赠送著作、题写校名。
金华市档案馆现存3封书信,字里行间饱含深情,足见叶圣陶对于金华的关注和深厚的感情。
研究叶圣陶,只因“缘分不浅”
黄晓刚是一位80后金华人,他还在念小学时,便对那篇课文印象深刻。作为金华人,当老师上到这一课时,他的内心无比激动,也是从那一刻起,他喜欢上了文学,喜欢上了传统文化和金华地方文化,并孜孜以求。“从这一层意义上说,叶圣陶先生确实给了我一个很好的启蒙。”
这是儿时的缘分,第二层缘分,则来源于他的堂曾祖父黄维时(民国时期社会活动家、律师、诗人)。据称,明初,金华山就已遐迩闻名,来此游览的达官贵人络绎不绝,民众不堪重负,将双龙洞内洞闭塞,以致此后200余年,双龙洞无人问津。1932年,黄维时发起整理金华北山、开辟双龙洞诸胜的行动。次年,双龙内洞疏浚告成。至此,黄维时等人花了两个月时间,重新开辟了封闭200多年的双龙洞内洞。此外,黄维时还在双龙洞附近主持建造了佛寿亭和金华观,至今犹存。“从这一层因果关系上说,双龙洞与我,叶老与我,都是有渊源的。”
2011年,黄晓刚加入中国民主促进会,现任民进金东总支综合支部副主委,他发现,原来叶圣陶曾任民进中央主席。作为民进人士,他一直想写一篇文章纪念叶老。一直不知道从何下笔,一拖就是五年,直到今年,他在金华市档案馆无意中找到了叶老写给罗店中学的3封信札,此为第三层缘分。
书信一:德高望重,又严谨谦虚
罗店中学诸位老师惠鉴:
二十一日来信昨日接到,敬诵悉。
拙作《两个洞》配着幻灯片教学,此是新方法,自不妨一试。我想,只要朗诵得好,又有幻灯片看,在听写看之际,学生必已能领会。第二课的指导,不妨扼要务简,不须琐琐多说。如是,两节课就可以毕事,这就改变了每课课文占时间过多之通病。
我游贵地,事隔20多年,时间又不过几小时,所写或恐有不确切,甚至错误之处。同志们如有所发见,务恳向学生说明,不要为原文勉强辩护。至盼。
我去年曾大病,至今虽云恢复,而精神体力远不如前。不能集中用心思,缘目力极度衰退,书写亦见困难。以此之故,只能简略作复,尚希原谅。
即请教安。
叶圣陶启
九月卅日上午
从这封信中,黄晓刚细心地发现,叶老在教学方法上讲求探索和创新,主张讲课搭配幻灯片,给学生以直观感受以便学习领会,讲课也要求简明扼要。
此外,有一大亮点:信中提到,叶圣陶游金华两个岩洞,已经时隔20多年,由于当时游览时间仓促,“所写或恐有不确切,甚至错误之处”,这个“错误之处”,黄晓刚分析,大概就是指“罗甸”与“罗店”之误。因此,叶老嘱托罗店中学的老师:“务恳向学生说明,不要为原文勉强辩护”,就凭这一点,可以看出叶老虽德高望重,却是一个十分严谨且谦虚的人。
书信二:为罗店中学题写校名
罗店中学全体老师和同学惠鉴:
接到上月30日来信,读悉一切。电视教学实况,希望能在电视中看到。
嘱写校名,勉强写了寄去。我眼力衰退,眼睛跟手腕不能协作,写来很不好。最好不要用,请擅长书法的同志写。
来信说赠我佛手两只,想来明后天可以寄到,先在这里道谢,非常感激你们寄赠的寓意。
敬祝教学相长,大家读健。
叶圣陶
1979年10月10日
写这封信时,叶圣陶已经86岁高龄了,在“眼力衰退,眼睛跟手腕不能协作”的情况下,依然为罗店中学题写校名,不难发现,他对金华教育事业的关心与厚爱。根据书信内容,他亲笔题写校名的作品,很可能是随信附带的,但黄晓刚并未在档案资料中找到。他希望,能有知情人士告知其下落。
黄晓刚认为,“写来很不好”正体现了叶圣陶为人谦逊,而这两只罗店中学赠送的佛手,恰恰见证了当时叶圣陶与金华长达23年的情缘。
书信三:想来金华看茶花,未能成行
罗店中学全体老师同学惠鉴:
接读来信,关念殷切,深感于心。承赐佛手四枚,色香皆极好,感谢之至。前年我还能为贵校写校名,今年视力衰退,已不能写毛笔字了。蒙邀来春到金华看茶花,但愿能去,唯须看身体与手头事务如何。
匆匆奉复,敬祝精进!
叶圣陶
1981年11月21日
这封信写于1981年,那一年,叶圣陶88岁。信写完后,于次日(11月22日)从北京寄往金华,叶老在封面上亲笔写有“浙江金华县罗店中学收启,北京东四八条71号叶寄”字样。
从行文笔迹上看,书法功力相较前两封书信略微逊色(一说也可能由他人代笔)。他在信中也指出了原因:“今年视力衰退,已不能写毛笔字了。”
叶圣陶在信中说,再次收到罗店中学寄赠的佛手四枚,“色香皆极好”。3封书信中,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收到罗店中学师生送的佛手了,他也两次在信中提及此事,并表达谢意。看得出,叶圣陶平生非常喜爱这一金华特产。这在《记金华的两个岩洞》可见一斑:游记开头就有这么一段话:“又种佛手,那是虎丘所没有的。据说佛手要那里的土培植,要双龙泉水灌溉,才长得好。如果移到别处,结成的佛手就像拳头那么一个,没有长长的指头,不成其为手了。”
罗店中学曾邀请他于1982年春来金华看茶花,毕竟叶老年事已高,最终还是没能重游故地。
直到1987年,叶圣陶都还给罗店中学写过信,彼时,在信中,他提出:“顺着改革这条路子走下去,还要不断有所创新。”不料,次年2月16日,叶老在北京逝世,享年94岁。
黄晓刚说,叶圣陶先生自1957年4月14日来游金华两个岩洞,是他的一篇游记让金华双龙洞再一次名扬四海。虽此后他再也没有来过金华,但他与金华的情缘,一直维系到他去世前,前后达30年之久,这些书信便是见证,十分珍贵。
叶圣陶逝世将近30年了,回溯历史、竖立雕像,是对叶圣陶最好的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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