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

　　1月31日，曾任谢高华秘书、后任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等职的杨守春接受本报记者专访。杨守春说，谢高华精神最核心的内容有三点：一是对上负责与对下负责的一致性，二是“吃透两头”与“抓两头”的工作方法，三是官商之间的“亲”“清”关系。

　　人物档案

　　杨守春，义乌人，1951年8月出生。1978年5月，从义乌县上溪公社团委书记任上调至义乌县委办，从事文秘工作。1979年3月24日，在《浙江日报》发表《鸡毛换糖的拨浪鼓又响了》一文，被誉为“义乌小商品市场的第一声呐喊”。

　　1982年4月至1984年12月，谢高华任义乌县委书记。1982年10月至1983年年底，杨守春在谢高华身边从事文秘工作。1984年1月至1989年12月，杨守春任义乌县委常委、宣传部长。1989年5月28日，由杨守春牵头提炼出“勤耕好学、刚正勇为”的义乌精神，沿用至今（后扩展为“勤耕好学、刚正勇为、诚信包容”）。后历任永康县委副书记，东阳市委书记，金华市副市长，金华市委常委、宣传部长，金华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国际茶花协会副主席兼中国区域主席等职。现为浙江省婺剧促进会副会长兼金华市婺剧促进会会长、金华市黄大仙文化研究会名誉会长、中国市长书画艺术中心副主任兼书法委员会主任、浙中书法院院长、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

　　A.因为心中有百姓，所以敢担当有作为，推动义乌市场开放

　　1982年4月，谢高华到义乌任县委书记时，杨守春正在省委党校带薪进修。但他假期常回义乌县委办加班，因此与谢高华有过交集。当年10月，杨守春结束进修回义乌，主要负责“三农”领域的文秘工作，这是谢高华最关注的领域。因此，在义乌县委办秘书中，杨守春与谢高华接触最多。

　　谢高华在义乌工作期间，正是“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大讨论之后，全党全国开始进行思想拨乱反正，但相关政策法规尚未全面变革之际。当时在义乌，也存在不少思想上的“疑云”。比如，贫穷落后的义乌该从哪里找到发展突破口？鸡毛换糖究竟姓资还是姓社？流动摆摊者该阻还是该放……

　　面对这些“疑云”，谢高华始终将老百姓的利益放在首位。只要是对百姓有利的事，他都会想方设法去做，哪怕他个人要承担掉“乌纱帽”的政治风险。其中，最广为人知的当属他推动义乌市场开放。

　　杨守春回忆说，在谢高华到义乌前，义乌廿三里已有松散的市场，但经营户们只能偷偷摆摊。谢高华到义乌后，除了与冯爱倩、何海美等经营户有过接触，还对鸡毛换糖及自发形成的市场进行深入调研。正是因为始终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理念，谢高华才敢于力排众议，顺势而为，带领义乌县委班子作出开放义乌市场的决策，为义乌市场赢得宝贵的先发优势。

　　其实，推动开放义乌市场，谢高华面临着很大的压力。

　　有一次，杨守春跟着谢高华在金华开会。其间，谢高华突然问杨守春：“小杨，你怕不怕？”

　　杨守春一时没有回答，谢高华又语重心长地说：“有时候，发现真理难，坚持真理更难！”

　　对于谢高华，很多义乌人始终心怀感恩，但也存在不同声音。今天，我们该如何客观评价谢高华的功劳？

　　“我认为应该用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从个人与集体、群众与决策者、前任与后任三个维度来看这个问题。义乌市场能发展到今天，是谢书记独具慧眼、敢于担当，带领义乌县委班子作出开放义乌市场的重大决策，以及之后的历届义乌县（市）委班子一任接着一任干，再加上义乌人民勤劳努力的共同结果。在时代变革阶段，谢书记作出了特殊贡献。”杨守春说。

　　B.因为心中有百姓，所以勤学习深调研，出台诸多利民举措

　　在杨守春眼中，谢高华是一位不爱坐办公室的县委书记。

　　除了到上级部门或在县城开会，谢高华三天两头下基层，有时在乡下一待就是半个月。每次上级布置新任务，他不是以文件传达文件、会议贯彻会议的方式去落实，而是先到基层调研，再结合义乌实际创造性地贯彻落实。

　　每次下乡，谢高华喜欢穿一双解放鞋，鞋上有时沾满泥巴。冬天下乡时，他会披一件军大衣。有时候，军大衣的袖子一只在外面，另一只卷在里面，甚至裤脚会一边高、一边低。

　　“当时，有老百姓开玩笑说，谢书记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县委书记。但因为朴实、爱民，他总能与老百姓打成一片，也因此了解到更多的基层情况。”杨守春说。

　　1983年元宵节，谢高华在义乌佛堂调研时得知，当地老百姓迎龙灯时喜欢相互攀比放鞭炮。谢高华当即表示，要引导群众合理消费，把有限的钱用到刀刃上。

　　不久后的一天下午，谢高华开完会后，发现离吃饭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就带着杨守春去城郊的杨村公社，并嘱咐杨守春不要提前通知当地领导。在杨村小学，谢高华发现教学条件十分简陋。此后，他又带着杨守春跑遍全县乡镇、学校，当时义乌农村学校普遍存在的“有桌子没抽屉，有窗户没玻璃，头顶满天星（瓦破），脚下地不平（泥地）”现象让他心情沉重。

　　结束这次调研时，还在乡下的谢高华让杨守春打电话到义乌县委办，通知当天召开全县集资办学会议。回城后，谢高华直奔会议室。在这次会议上，当谢高华边翻笔记本边侃侃而谈，并提出“五路进财、集资办学”的大胆设想时，参会者无不被他的务实之风打动。

　　谢高华不喜欢开会时照着讲话稿念。除党代会报告外，他开会发言都是自己写讲话提纲或即兴发言，没有空话套话。

　　“谢书记不打牌，不钓鱼，不喝酒。白天，他80%的时间用在跑基层上；晚上，他90%的时间都在办公室看文件或学习。”杨守春说。

　　正是因为勤于学习，并经常深入基层调研，谢高华才能既吃透上级精神，又紧密联系义乌实际，相继作出开放义乌市场决定，提出“四个允许”口号及“兴商建县”设想，并力推以“养鸡生蛋”为理念的“定额计征、源泉控管”计税办法。

　　“关于‘兴商建县’，当时有人说，根据政治经济学理论，商业流通不产生劳动价值。谢书记当即提出，马克思还讲过另一个观点：要实现产品向商品的转化，必须经历商品流通这惊险的一跃。此外，日本已有贸易立国的成功先例。可见，当年谢书记大刀阔斧进行创新，并非心血来潮或无知无畏，而是深入调研和深思熟虑后作出的决策。”杨守春说。

　　C.因为心中有百姓，所以严律己重人才，一心为公不谋私利

　　在义乌工作期间，谢高华每天的早饭几乎都是标准的“两个半”：一个鸡蛋、一碗稀饭、半块霉豆腐。每次看到谢高华吃早饭，杨守春都感到不解：工作时总是精力充沛的谢高华，为何胃口这么小？

　　直到今年1月12日，看了本报关于谢高华的报道后，杨守春才知道当时谢高华因为手术切除了3/4的胃。这更增添了杨守春对谢高华的敬意：“无论是从工作需要出发，还是基于身体因素考虑，当时谢书记完全可以吃得更好一些。但他在生活上从未向组织提要求，也没有透露做过胃切除手术的事。”

　　杨守春还讲述了两件关于谢高华的生活小事。

　　有一天，谢高华的小女儿谢凤买回一块猪肉。谢高华发现这次买的肉比之前的更好，感到很奇怪。谢凤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以前卖肉的人不认识我，所以买的肉骨头比较多；现在卖肉的人知道我是谢高华女儿，因此故意把好的肉卖给我。”

　　听了谢凤的话，谢高华不仅嘱咐她不能搞特殊化，还陷入沉思：应该打破养猪业的计划经济模式，允许多渠道竞争。

　　1983年除夕，谢高华忙完工作后才回衢州过年。车子刚出义乌县城，司机临时停车，并下车走到车后。之后，谢高华看见一名先富裕起来的农场主打着雨伞，到车窗前打招呼。

　　车子重新启动后，谢高华问司机：“刚才那人做啥？”

　　司机回答：“拎了一桶鲫鱼送你过年。”

　　谢高华当即让司机掉头，将鲫鱼如数奉还。

　　最让杨守春终生难忘的，是谢高华对年轻人才的重视和培养。

　　1984年1月的一天，义乌县机关干部开会。会议开始后，时任金华地委书记董朝才宣布义乌县委新提拔班子成员名单。突然，杨守春听到董朝才宣布：“杨守春同志任义乌县委常委、宣传部长……”

　　杨守春以为自己听错了。此前，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受到提拔，更不敢想象会破格提拔。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我从未送谢书记一支香烟，也没有请他吃过一餐饭。”杨守春笑着说。

　　上世纪80年代初期，正是我国干部队伍“青黄不接”的特殊时期。在干部提拔方面，谢高华不分亲疏，不论派别，根据干部的能力、业绩、品行等情况公正选拔。除了杨守春，王辉忠（后任省委副书记）、郑松年（后任省委组织部副部长）、赵仲光（后任丽水地委书记）、陈正兴（后任省审计厅厅长）等人都是经谢高华力荐进义乌县委班子的。

　　采访结束时，杨守春分别用三句与名人有关的话评价谢高华：一是立志做大事，不做大官；二是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三是一生只有公敌，没有私仇。

　　“谢书记工作勤奋、有胆有识、为人正派，是我们学习的楷模！”杨守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