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4日,谢松茂在鼓楼的一家特产商店挑选宁波特产,准备带给素未谋面的亲人。记者崔引摄
9月20日,谢松茂和妈妈、夫人在福建漳州和他的叔叔(右2)、姑姑(右1)见面。照片由谢松茂提供
浙江在线9月21日讯 9月19日,对谢松茂家族来说,是极不寻常的一天:时隔77年,这个家族散居在湖南和福建两地的亲人终于团聚了。
1938年,谢松茂的爷爷谢梁彬离妻别子,上阵抗日。就在谢梁彬离家不久,其子谢巨川,也就是谢松茂的父亲呱呱落地。
几十年后,这父子二人相继去世,最后都没能见上一面。谢梁彬一走,就没再回过老家湖南,在福建重新安家,生儿育女。这些年,谢松茂没忘记父亲的遗愿,寻亲的脚步没停下过。9月10日,已迁居宁波的谢松茂,终于同福建漳州的小姑姑谢巨燕取得了联系。
生离死别,骨肉亲情,看似平凡琐事的背后,是一个家族悲欢离合的如烟往事。
分离
夫妻这一离别,就是一辈子
坐上开往福州的动车,谢松茂的思绪也像车窗外的风景,快速地一幕幕在脑海掠过,心情无法平复。出生43年来,他这是首次同远在福建的姑姑叔叔们见面相聚。这一刻,他的父亲一辈子也没等到。
在谢松茂的记忆里,父亲谢巨川这辈子都是在愧疚和思念中度过的,这种纠结的情感,常人无法理解。
据谢松茂的奶奶后来回忆,1938年年底,她正挺着大肚子,丈夫谢梁彬报名前去当兵抗日。
谢梁彬离家后没几天,谢巨川出生了,名字是谢梁彬临行前就为他取好的。
几年后,谢梁彬辗转来到福建工作,他给家里寄来书信,大意是战事吃紧,他无法来接家人,希望夫人带着几个孩子到福建去找他,并告知了详细地址。
可在那个战火纷飞、交通闭塞的年代,一个从没走出过小山村的农家妇女,身边还带着几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哪有能力带着他们乘车摆渡,长途跋涉?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经常跑到村口,盼着丈夫突然出现。但这一天终究没有到来,谢梁彬自此也音讯全无,两人这一分开就是一辈子。
联系
千里之外的家书接续亲情
直到20世纪60年代,一封来自福建的家书又唤起了谢家人的亲情。来信的正是谢梁彬,他在信中告知,因种种原因,他已在福建有了新的家庭,育有三子三女,还寄来一张新家庭的照片。
家人虽感到些许惆怅,但更多的是欣慰,他还活着,并儿女满堂。这是谢巨川30多年第一次见到父亲的模样,虽然只是在照片上。他说不出这是种什么感觉,既陌生,又似曾相识。
1959年,刚满20岁的谢巨川参军入伍。1964年,谢巨川提前复员,他选择了回家种田。
散居两地的亲人仍然保持着书信来往。
断绝
带着遗憾离开人世
远在福建的谢梁彬曾给湖南老家寄来一封信,表露了想回来的念头。谢家很多人表示欢迎,虽然他们几乎都没见过这位长辈,但谢梁彬之前给了他们不少帮助。谢松茂后来听母亲说,1973年他出生时,爷爷特地寄来全国粮票,还有桂圆、腊肉等东西。
直到后来,他们才知道谢梁彬过得也不容易。他重组家庭后,先后生养了6个孩子,但他没有稳定的工作,靠着老伴在棉纺厂的微薄收入,艰难地维持着那个8口之家。
谢巨川当时说,还是别回来了。就这样,这次全家团圆的机会同他们擦肩而过。
1975年,谢家人收到电报,告知谢梁彬不幸去世。谢巨川拿到电报的那一刻,发呆了好半天,最后未能赶赴福建,只寄了点钱过去。
谢梁彬去世后,散居在湖南和福建两地的谢家人联系越来越少,随后的几十年间,双方失去了联系。
直到1993年,谢巨川生了重病,他才告诉家人,当年未能远赴福建奔丧,是因为请假未批,否则,再怎么难,他也要去一趟,给他这辈子没见过面的父亲磕个头,烧炷香,拜上一拜。
谢松茂看得出,父亲还是很在意那份亲情。两年后,谢巨川带着遗憾离开了人世。
团圆
70余年后,谢家人终于聚首
谢巨川去世后,谢松茂开始联系远在福建的亲人。1996年,他曾根据母亲回忆的地址,给福建那边写了封信,但最后被退了回来。
时间一天天过去,谢松茂大学毕业后有了工作,几年前来宁波发展。今年8月份,他回湖南老家探亲,母亲又一次提起寻亲之事,说族人在修家谱,谢家也是大户人家,想把谢梁彬在福建的那一支找回来。
返回宁波后,谢松茂再次启动寻亲模式。在户籍人口信息电子化的今天,只要知道对方的名字,寻找起来并不太难。
通过当年的书信往来,谢松茂知道小姑的名字叫谢巨燕,到派出所一查,果然有这个人,而且祖籍就是湖南双峰。他确定,此人就是他从未谋面的小姑姑。
户籍信息里没有电话,只有原始家庭住址,谢松茂通过网络,寻找福建那边的热心网友,帮忙寻找谢巨燕的详细信息。当地一网名叫“开疆拓土”的热心网友,驱车专程赶到谢松茂提供的地址,结果是一幢建于20世纪80年代的居民楼,如今已非常老旧,连门牌号都没有。
热心网友几经周折,总算找到了原始地址上的那户人家,但里面住的是租客,对房东的情况也不了解。热心网友又辗转询问多人,最终在附近的一家房产中介找到了蛛丝马迹,并循迹找到了谢巨燕的联系方式和新住址。
9月10日下午3点,谢松茂拨通了小姑的电话。听到亲人的声音,彼此都异常激动。电话那头的小姑也说,小时候看到父亲削毛竹,把竹筒钻出一个孔,灌入猪油。猪油遇冷凝固后,父亲说,这是寄到湖南老家去的,那边还有亲人。这些年,他们也一直挂念着,但没有机会去寻找,没想到几十年之后,终于又联系上了。
谢松茂的母亲听到这个消息也甚感欣慰。9月17日,68岁的老人家从湖南赶到宁波,与儿子会合后,于9月19日一同前往福建。历经70多年的离别,尽管老一辈人都已不在,但谢家人终于聚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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