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波象山,一座海滨小城,不起眼的海边码头,占据了宁波渔业收入的半壁江山。在这里,世代以耕海牧渔为生的渔民,个个是东海海鲜的“活百科全书”。
当绝大多数的人还在甜蜜梦乡时,在熟悉的海腥味中,渔民们、商贩们拉开了买卖人生。
夏末秋初的象山海鲜市场,妥妥就是梭子蟹的主场。一筐筐新鲜肥腴的梭子蟹,诉说着人们在海面上的拼搏与大海的慷慨馈赠。
一
象山食用梭子蟹历史久远,可以上溯到两千多年前。象山梭子蟹早在南宋宝庆年间就有记载,宝庆《四明志》、乾隆《象山县志》称之为螃蟹。
梭子蟹,也被称为“天下第一鲜”。象山渔民有句俗话叫“蟹味上桌百味淡”,每逢重要节日或是要招待贵客,梭子蟹都是象山人餐桌上必不可少的一道美味。
从盐焗蟹到红烧蟹,从葱油蟹到倒笃蟹……一只只被新鲜捕获的螃蟹里藏着海边人数不清的想象力。
一锅清水,隔着蒸栏,袅袅烟气中成就了最原始的鲜味“清蒸白蟹”。讲究点的人家,碗边放几片生姜,出锅的白胖蟹肉要蘸点酱醋。
更接地气的吃法也有。笔者曾在深夜到过一条小渔船,船老大娴熟地拖起一网螃蟹,直接就用脸盆装了,在船上现蒸,什么佐料都不放,就吃一汪大海的仙气。打开蟹壳刹那,蟹肉肥美、蟹膏浓郁,溏心的蟹黄仿若枝头金桂,一时间鲜味扑满船舱。
然而对于嗜“鲜”的象山人来说,清蒸也不能满足他们的味蕾,“生吃”才是对于梭子蟹最高的赞美。
红膏炝蟹是象山人真正的“白月光”。逢年过节、红白宴席,没有一道上好的红膏炝蟹上桌,主人家是要被亲戚邻舍“说闲话”的,这绝不是豪爽的海边人待客之道。
光听名字,一个“红”字,就点出了这道菜的颜值。喜爱红膏炝蟹的老饕们,就好这一口红艳艳的蟹膏点缀在剔透的蟹肉上的“透骨鲜”。
吃红膏炝蟹颇有讲究:冰冻的炝蟹在半融时切块,浇上绍兴酒,再蘸一点儿米醋,果冻布丁般细腻的口感下,微酸夹杂着黏稠的咸,在口腔里变换出糯口的甘,略带着点冰碴。掰一节蟹腿,轻嘬一口,鲜嫩的肉滋溜滑进嘴里,从舌尖鲜甜到舌根,一上桌立马被夹光。
笔者曾见梁实秋在书中如此谈螃蟹:“蟹是美味,人人喜爱,无间南北,不分雅俗。”正准备点头附和,却见后面又补了一句:“当然我说的是河蟹,不是海蟹”,顿时失去了一半滋味。
想来,若梁实秋吃过象山的红膏炝蟹,他定不会如此偏心。
二
象山梭子蟹何以有名?
象山坊间流传着一个传说,梭子蟹是天上织女织锦用的梭子变的。织女不小心,梭子从手中滑落,恰好落在东海里,变成了梭子蟹。
传说虽不可考,却多少体现出梭子蟹在当地百姓心中的地位:此物只因天上有。
能有如此美味,一方面是海洋的馈赠。大江与大海的碰撞涌动,让梭子蟹成长为食客心中的美味。
象山地缘近海,水质咸度高,海水温度适中,适宜梭子蟹生长。奔流而来的江河水系带来大量养料,沿海的岛礁滩涂盛产蛏子、牡蛎、海瓜子、白虾等,为梭子蟹提供了优质天然饵料。
另一方面,也是象山渔民的勤奋拼搏。象山是国内最早进行梭子蟹养殖的地区之一,自上世纪80年代后期,就逐渐形成了从生产、收购、运销到市场开拓等一系列的产业化经营体制,赢得“中国梭子蟹之乡”的美称。
在象山渔民的努力中,这一美味也得以被更多的吃客所享用。
三
很多人对象山最深刻的怀念,少不了这样一个场景:
清晨,父亲迎着第一声鸣笛,从小贩的箩筐里倒来活蹦乱跳的海鲜。一回到家中,还来不及擦拭满头的汗水,他便嘱咐母亲放下手中的家务,白灼一碗鲜虾或清蒸一盆螃蟹。当我自然醒醒来,想着吃点简单的早餐,几样海鲜已经赫然摆在桌前。
这恐怕是父母一辈,最尽己所能地要为孩子锁住大海的馈赠。这味道,最日常,也最温暖。
梭子蟹是象山人的一种乡愁,也折射出象山人与大海的关系。
据说,电影主题歌《渔光曲》的创作者安娥来到象山石浦,偶遇一名渔家女子,在炎炎烈日下艰难地摇船撒网。为了让家人能喝上鱼汤,她再苦再累也未曾妥协。安娥被这样一个瘦弱而又坚强的渔家女深深打动,顿时找到灵感,连夜创作了催人泪下的《渔光曲》。
如今,艰难贫困的生活早已远去,但是渔家儿女坚强如石、知恩图报的性情依旧不变,对大海的尊重和虔诚也不曾改变。象山人的生活,就因为一个“渔”字而展开。
经过岁月沉淀,海洋渔文化也活化成象山独有的节庆。流传至今的开洋节、谢洋节、太平节等,都寄托着象山百姓对大海的期盼。
比如,至今举办了24届的中国(象山)开渔节名声就很响。时间一到,渔船从石浦港口一齐出发,那声声号角就预示着今年新征程正式开始。
象山人民用实际行动感谢大海的慷慨馈赠,向世人宣扬,善待海洋就是善待自己。
眼下,站在石浦古城上,海风猎猎,远处是一艘艘渔轮,威风凛凛。它们满载着东海第一网“鲜”慢慢驶来,空气中又弥漫起咸腥的味道。又到了吃蟹的季节,它是否也是你多日的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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