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宣传 | 居官莫道一钱轻

　　煌煌《二十四史》卷帙浩繁，上至帝王将相，下至贩夫走卒，洋洋洒洒约4000万字，大大小小有名有姓人物3万多人。有人说，能在里面露一两次脸，就足以成为那个时代非同一般的人物。

　　其中有一名官员，既不是鼎定江山的开国元勋，也不是建立奇功的中兴名臣，但《二十四史》中的《后汉书》用了400多字的篇幅为他立传，还详细记录了老百姓如何给他“送钱”、他又如何从老百姓那里“收钱”的情节。

　　这名官员叫刘宠，人们称他“一钱太守”。在这个称呼背后，有着怎样的故事？

　　刘宠画像 图源：“绍兴史志”微信公众号

　　一

　　刘宠，东汉时人，刘邦之子刘肥一脉的裔孙。到他这一辈时，家族已无显赫爵位。不过，刘宠的父亲刘丕是当时的儒学大家，因此刘宠很早就跟着父亲学习，精通经学，被荐举为孝廉，入仕为官。刘宠任过不少职，而《后汉书》中记载最多、为后人称道最多的，还是他在会稽（今绍兴）为官的事迹。

　　据记载，刘宠在会稽任上期间，简政爱民，剔除烦役苛捐，禁察非法，会稽因此大治，百姓安居乐业。因政绩卓著，朝廷召他进京任职。

　　离任时，五六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凑了百余文钱，想赠送给刘宠。他们感慨道，别的官员在任时，经常搅得鸡鸣狗叫、百姓不得安宁。可是自从刘宠上任后，夜里狗不叫了，老百姓也不受官吏的骚扰。听说刘宠要走了，他们特地赶来送行。

　　乡亲们盛情难却，刘宠过意不去，但拿百姓的钱也不可为，他便象征性地选取一枚钱留作纪念，因此被时人誉为“一钱太守”。

　　这段事迹为“信史”所记。后来有人说，刘宠把拿到的钱投进西小江，江水竟渐渐变清，这让故事多了一些“神话”色彩，但据传当地民众因此把西小江改名为“钱清江”。

　　实际上，刘宠的一生并无惊世骇俗的至伟功业，但他勤政爱民、廉洁自律，即使官至司徒、太尉这样的位置，也不改节俭本色。江水悠悠，带走了多少兴衰荣枯，却把“一钱太守”刘宠的故事永远留在古越大地上，启迪越地的代代子民。对此，后人有诗曰：“居官莫道一钱轻，尽是苍生血作成。向使特来抛海底，莒波赢得有清名。”

　　今天，顺着浙东运河的一汪清水向东船行，在绍兴柯桥钱清街道的钱清江沿岸，可以望见一座牌坊、一间古庙和一处古亭，近旁还建有一个刘宠纪念馆。这组建筑古风朴朴、落落大方，背后那段1800多年前的故事却如江水绵延不绝。

刘宠纪念馆外景 图源：“绍兴文旅发布”微信公众号

　　二

　　“百姓谁不爱好官？”刘宠的故事流传千年的一个重要原因，便是自古以来百姓们对“清官”有着割舍不掉的情结。这种“清官情结”贯穿中国历朝历代，承载着普通百姓最基础的价值诉求和最真挚的情感寄托。

　　除刘宠之外，还有许多深受儒家思想熏陶的官员，他们信奉“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国谋事、为民谋利，在历史长河中留下清正廉明的美名。

　　有的修身节欲、严于律身。比如明末的海瑞，历经嘉靖、隆庆、万历三朝，数任要职却始终保持清廉自律，清贫如一。为给母亲做寿，他上街买了两斤肉，竟成为当时官场上的“大新闻”，轰动一时。

　　有的重民安民、惩恶扬善。比如被誉为“天下廉吏第一”的清初名臣于成龙，年轻时赴广西罗城任职。当时的罗城地穷人恶，民生凋敝。他亲手在县衙大堂写下对联一副：“头上有青天 做事要存天理，此地是瘠地 存心与民共治”，并整治匪患、减轻徭役、发展农业、移风易俗。经过7年治理，罗城大兴。《清史稿》中更是记载他“与民相爱如家人父子”。

　　有的不畏权贵、明察善断。为政者不仅要作风正派，更要秉公执政、处事公正，其中最典型的就是包拯。习近平总书记曾谈道：“包公把‘龙虎狗’三具铡刀摆在开封府大堂之上，无论皇亲国戚还是高官小吏，谁敢以身试法，都毫不留情。”有人说，包拯是一个“箭垛式的人物”，人们把许多折狱断案的奇事射箭一般堆砌在他身上，让他从一个铁面无私的普通能吏，演变成为民间传说、文艺作品中的“青天转世”，所反映的便是老百姓对“包青天”这类官员的爱戴。

　　廉政越剧《一钱太守》剧照 图源：“绍兴档案”微信公众号

　　三

　　“能吏寻常见，公廉第一难”，这些古代清官的人格力量净化了一时的官风、政风、民风。然而，“清官情结”“清官思想”也曾遭到批评，有人认为，无论“清官”还是“贪官”都是封建政权的代表角色，现代社会不该再鼓吹清官。此言差矣。

　　我们应该看到，研究反腐倡廉历史，了解古代廉政文化，考察历史上反腐倡廉的成败得失，可以给人以深刻启迪，清官思想中的某些内容也符合现代社会的需求。

　　勤廉并重应该成为一种追求。习近平总书记曾经讲过明代人冯梦龙上任知县走了半年的故事，他说：“当时我就一个感慨，一个才高八斗的封建时代知县，怎么千辛万苦都去，难道我们共产党人还不如封建时代一个官员吗？”怀德自重、修身律己，这些古代清官的思想行为规范，既是从古至今老百姓对为政者的期盼，也应该成为当代共产党人的价值标准。

　　当然，时代在变化，对党员干部的要求不仅限于“清”而已。勤而不廉要出事，廉而不勤会误事，不廉不勤必坏事。信念坚定、为民服务、勤政务实、敢于担当、清正廉洁，等等，都是综合衡量一名好干部的标准。

　　崇清尚廉应该成为一种风气。“匹夫有心辨是非，历史无声如清水。世间正邪自分明，石工不刻元祐碑。”一个官员的所作所为，老百姓都看在眼里，好的官员也会一直活在人民群众的心中，像“两袖清风来去”的焦裕禄至今仍然值得称颂。

　　盼清官、爱廉者是老百姓朴素的情感表达。要加强新时代廉洁文化建设，在全社会营造崇廉尚廉的风气氛围，教育引导广大干部群众自觉做到廉洁修身、廉洁齐家、廉洁从政、廉洁用权。

　　立规促廉应该成为一种常态。古代一些清官廉吏都把廉洁品格作为自己的政治理念和实践追求。然而，这种根源于内心的自律，也造成了古代社会清官的稀缺。“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十官九贪”成为封建社会的普遍现象。

　　因此，在新形势下推进全面从严治党，既要靠党员干部的自律，也要靠铁一般的纪律、制度。既要有能者上、优者奖的选人用人制度，也要有庸者下、劣者汰的淘汰退出机制，用制度更好保障干部清正、政府清廉、政治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