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被人打过,她是第一个。当时我哭了。”小芳回想当时的委屈。后来,还是护士长用一个笑话开解了小芳,她说病人也有可爱的地方。有个病人,永远只吃一个馒头,问她为什么,她说要是吃两个,它们要在肚子里打架的。
年轻的小芳当时就笑了,现在想起这一幕,她还会忍俊不禁。
“再说,在我们这里工作的,哪个没被病人打过呢?”当时,护士长淡然地接了一句。护士长自己就曾经被病人扯断项链,打出乌青。被打最严重的一位护士,视网膜差点被病人打脱落。
一边说着这些,叶小芳一边给女病人梳起了头。这个时候,她的目光温和而平静。
康康、宝宝 给病人取的名字好温暖
“安康康,来,让阿姨看看你的扣子。”活动室里,女警用温软的普通话喊一个病人。“哦,安宝宝,你也一起过来吧。”记者注意到了两人的名字。难道是姐妹?温爱玉笑着说不是,很多精神病患者都是肇事肇祸后被送进来的,可是事后根本找不到他们的家人,也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女警们就给他们一一取了名字。
这一刻,安康康和安宝宝都十分平静,脸上一派和气,可下一分钟她们会有怎么样的举动,谁也说不准。
12岁的小范是余杭仁和镇人。去年12月3日,正好是他的生日,孩子没有收到礼物,却干了一件“荒唐事”。上午10点半左右,他跑到一家电信营业厅,用剪刀威逼女营业员,抢走1万多元现金。
孩子的精神有问题。他的爸爸看上去跟常人也不太一样。妈妈是云南人,几年前跑了。
究竟谁来管他呢?
记者见到了眼神有些呆滞的小范,他的记忆力却出奇地好。
“当时,你是不是到电信营业店去了?”记者问。
“不是‘店’,是‘厅’!是坐着公交车去的。”小范看了看身边的阿姨。女警低头,凑近孩子,微笑了一下。
“我当时拿了一把剪刀。”他又看了看身边的女警。女警点头。
“我抢到了2万多元。”
每一个细节,小范都记得很清楚。旁边的女警就这样一直和他点头微笑。这样的讲述,小范一天要重复好几次。说完一句,他就很迫切地寻找民警。
女警说,病人需要交流,即使是这样每天都重复的交流,即便耳朵都已经听出了茧子,还是要耐心地倾听。
回归社会这是一个难题
精神病患者肇事闯祸之后,许多家属往往会对他们失去信心。有的患者,甚至是因为病发杀死了亲人之后才被送到安康医院来,家属更是情何以堪。所以,这里有许多老病号,住院最长的一位病人,入院35年,最后终老于医院。
这里的病人如何回归社会?也是一个难题。
一位43岁的男性精神病患者宏发(化名),因发病杀死了妻子,病情稳定之后,家中的一双儿女嗷嗷待哺,年迈的母亲艰难度日,希望他能回来充当半个劳力。可是,妻子娘家却不愿意他再回来。
女儿来信,说是家里没钱,无法再上学了。医院里的爸爸接到来信,情绪波动很大,开始不配合治疗。心慈的护理部主任王云仙心里着急,和几个女警和护士一提议,全院一起为他家捐款。
“我就是想出去。”和记者交流时,情绪十分平稳的宏发说出了自己现在唯一的愿望。“我们也尽力吧,希望能实现他的愿望。可是社会真的能再次接纳他吗?”王云仙希望得到肯定的答案。
哪怕被骂“狐狸精” 该做的工作还是要做
在安康医院里,鉴定肇事闯祸的人是否真有精神疾病是最危险的工作。在最终的鉴定结果出来之前,这人就还只是嫌疑人。要鉴定,女警要上前,护士也要上前。
2月22日晚上,在大塘新村家中捅死老母的李某被送了进来。
“狐狸精,她们都是狐狸精,她们害了我爸爸!”到了医院,李某才说出自己捅死母亲的“原因”:他认为自己的母亲和姐姐都是狐狸精。因为女警穿着黑色的警服,处于发病期的李某认为她们也不是人类。“狐狸精!不是人!”这些话,对于女性来说非常难听。
当时,李某无意中看到了一名女警试戴墨镜,他的情绪越发激动。“我们了解到,李某读大专的时候就曾经发过病,让他干什么,他就偏不干什么。送进来的时候,他就是这样。”温爱玉和几位女警回忆当时的情形。
但是,鉴定必须要做,女警们帮助医生控制住了狂躁的李某,艰难地开始做鉴定。李某还在嚷嚷:“这个女的,经常化妆,穿花衣服出去,肯定是……”
几个民警一起上去,抓住他的手腕。
好几位女警白净的手腕上,就这样被李某掐出了道道红痕。鉴定总算是做完了。
“他当时没有自制力,很反感我们。说很难听的话,可是,鉴定出来,他是病人啊。护理他们,是我们的工作。”护士长平静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