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在线杭州(记者 包勇)不少老杭州的记忆深处，还留存着儿时结伴去河里嬉戏的水乡场景，但随着城市发展，河道污染严重，这种情景已经渐渐离我们远去了。

　　如今，昔日污染严重的河道经整治后已经变成城市水景廊道。随着夏天临近，面对清澈的河道，你是否有一股向下纵身一跃，感受清凉世界的冲动？“小时候，想游泳的话随便哪条河扑通跳下去就可以了，现在市民能游泳的地方实在太少了。将来在合适的河段，在安全、卫生条件有保障的情况下，能不能考虑开辟一些可以游泳的河段，还河于民？”

　　杭州副市长杨戌标在曾在河道综保工程会上提出了新的目标。那么，杭州市民下河游泳的愿景还有多远呢？

　　现状：水质越来越好 市民盼望“与鱼同戏”

　　清晨推开窗，木质栏杆、幽然小径，清澈的河水，直入眼帘……城北三塘南村的六塘汶漾一带，有着让人意外的“世外桃源”之景。

　　“以前这里可不是这样，河边到处是违章建筑，河里天天飘着生活垃圾，一到夏天，窗户都不敢打开。”家住六塘公寓的陈阿姨说，2009年河道开始整治，周边的环境好了，“农民房”全都变成了“河景房”。

　　与六塘汶漾一带的居民一样，东河附近的居民也因为河道的变化，又多了一处散步休闲的地方。“东河一度因为污染，被人称为‘龙须沟’，去年还臭得要命，今年已经是焕然一新了。”附近居民议论着。

　　居民王先生最近还惊奇地发现，河道里出现一群群小鱼了。“河里好几年没看到鱼了。水好了才会有那么多鱼啊。”王先生说。

　　其实，六塘汶漾与中东河的转变，只是杭州开展市区河道综合整治工程的两个样本而已。

　　“1982年，中东河治理拉开了改革开放以来杭州河道整治的序幕。”市河道建设中心相关负责人说，直至2007年，杭州将原“市区河道综合整治工程”更名为“市区河道综合整治与保护开发工程”。

　　“以往河道整治强调防洪、排水功能，相对忽视了其他功能。”负责人说，2007年后河道整治内容从满足水利目标到改善人居生活、生态环境，休闲旅游等目标认识的转变。

　　现在的河道整治紧紧围绕流畅、水清、岸绿、景美、宜居、繁荣”目标，强调以河道有机更新带动城市有机更新。

　　这名负责人说，在河道整治过程中，充分考虑周边环境、景观和历史文化特点，通过“一河一方案”，打造特色，实现河道景观与区域环境和谐一致、相辅相成的亲水环境。

　　“依河而居，一直是杭州市民的美好夙愿，而河道综保工程正是为了还河于民，”负责人说，除了整治河道外，杭州已经在河道开通漕舫船，并计划在中东河投放手划船，这些都是为了让市民更亲近水。

　　据了解，截至2010年底，杭州共整治完成178条总长约416.57公里的河道，贯通沿河慢行系统约539.48公里，新增、改造和提升绿化面积约780.3万平方米，清淤906.3万立方米。 “正是河道变美了，不少市民反映，希望在河道开辟游泳场，也有代表委员在‘两会’上递交了让市民在河道里畅游的建议和提案。”这名负责人透露。

　　希望：不少市民支持开辟河道游泳场

　　在市区河道开辟游泳场，你同意吗？在记者随机调查的30位市民中，有21名市民表示赞同，不少市民表示，每到夏天，寻遍杭城角落，各大小游泳场都爆满，人在里边就像大锅里下饺子，更别提畅游了。

　　“老底子的杭州有1000多座古桥，河水清澈见底，小鱼小虾很多。”说起游泳，今年已经63岁的徐大伯一下子将记忆倒回到了80年代。

　　“那时候，城东有贴沙河，城南有钱塘江，城北有大运河，当夏天玩得头上冒油时，脱掉衣服扑通跳下河畅游一番。”徐大伯说，杭州最火爆的游泳场是在六和塔游泳场，市民就在钱塘江里畅游，

　　“90年代，杭州实施‘抗咸工程’，游泳场就被关闭了。之后随着城市发展，水质变差，城市里的江河湖都不适合人们游泳了。”徐大伯说，要是能重新看到河道里有人在戏水，那该多好啊。

　　虽然大部分河道不适合游泳了，但作为杭州市的备用水源，贴沙河逐渐成为部分人热衷的“天然浴场”，但这里，每年都会发生几起游泳者溺水的悲剧，从此，贴沙河被一些市民称为“贴杀河”。

　　“贴沙河水质干净，而且环境又好，每年夏天都会与同乡去河里游泳。”20多岁的小伙子小林来自河南，他笑称，贴沙河游泳跟杭州交通一样，也分早晚高峰。

　　“早上晨练的，晚上下班后想洗掉身上汗水的，都来贴沙河游泳。”小林说，杭州一些游泳馆每次10—40元的高价门槛让人望而却步，致使一些低收入者只能到免费的河道游泳。

　　“杭州有那么多河道，如果开辟几个天然浴场，那该多好，比如中、东河，水质比以前清澈了许多，而且水也不是很深，小林说，这样一来既不用偷偷摸摸游泳，而且安全也有了保障。”

　　不过，河道开辟天然游泳场的想法有人支持，当然也有人反对。

　　家住三塘竹苑的周女士说，“如果真能有这样一段河道当然好，可谁能保证其安全呢？另外，整治后的河道水质是否已经达到了游泳水质标准，还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难点：水质及泳者安全难以保证

　　杭州市民希望能在河道里畅游一番，那么，目前杭州河道水质能达到游泳水质的标准吗？开辟河道游泳场有难度吗？

　　“杭州要想开辟河道游泳场，从目前来看是有难度的，而且难度还不小。”市河道监管中心主任宋肖锋说，根据卫生部相关政策，天然游泳场的水质至少要达到三类水标准。

　　从河道表面上看，水质变清了，但从类别上看，与游泳还有一定的距离。宋肖锋透露说，“贴沙河、中河、东河、余杭塘河上游以及西溪湿地周围的四港四河达到三类水质以上，其他河道都是四类、五类。”

　　“其中，贴沙河达到三类水质，但它是备用水源禁止游泳，但还是有不少市民偷偷摸摸下水。”宋肖锋说，每到夏天河道中心都组织人员到贴沙河进行检查，可市民却与工作人员玩起了“猫和老鼠”的游戏。

　　“而且从水质检测的结果看，河道水质受天气影响还是比较大。特别是在夏天，水体清澈但还是存在异味。”宋肖锋说，从现阶段来看，包括三类水质的河道都还不具备游泳条件。

　　另外，河道在整治过程中，对河道进行过清淤，河道都变得比较深，水底情况复杂，在岸边还没有一系列防护措施的前提，不适宜开辟游泳场。

　　宋肖锋虽然是河道中心监管主任，但同时，也是一位普通的杭州市民，同样爱好游泳。“作为普通市民，我希望能在符合条件的河道上开辟游泳场，但作为管理者，却不提倡市民去河道游泳。

　　宋肖锋表示，河道整治还没有完全结束，在河道开辟游泳场需要政府部门统一规划。当时机成熟时，愿意努力促成市民下河游泳的愿望。

　　“开辟河道游泳场水质、安全保障缺一不可。”市河道建设中心江姓工作人员说，在河道整治过程中，都对河道周边实施截污纳管工程，防止污水流入河道，但河道整治好了，还有单位在往河里还在偷排。

　　这名工作人员透露，目前，市河道建设中心正对河道污染源进行排查。“河道要想开辟游泳场，不仅要政府部门努力，还需要全社会共同努力，有一家单位偷排，就会影响整条河道的水质。”

　　经验：嘉兴、绍兴尝试开辟河道游泳场以失败告终

　　不仅杭州市民希望开辟河道游泳场，在浙江，居住在嘉兴与绍兴等江南水乡的市民，同样希望能恢复儿时在河道嬉戏的场景，而且，这些城市早已有了行动。

　　近几年来，随着嘉兴市区水环境的改善，去河道游泳的市民增多，潜在的安全隐患也暴露出来，溺亡事件时有发生。

　　“宜疏不宜堵，2009年政府决定，选取一些条件好的河段进行改造，建3个野外游泳场，提供给游泳爱好者，蒋水港便是其中之一。”当时参与负责规划设计的嘉兴市水利水电勘察设计研究院朱姓负责人说。

　　“不过当时支持声与反对声都很多。”朱姓负责人回忆道，开辟河道游泳场，对于喜欢游泳的人来说是件好事，但对于政府来说，却是一个包袱。

　　“游泳存在安全隐患，好比登山，但爱好者愿意付出代价，但政府却不愿意看到悲剧发生。”朱姓负责人说，另外，开放式河道，随着天气变化，水质变化很大，水质处理存在难度，安全管理难度也很大。

　　如果按照国家相关游泳场的设置规定，360平方米水面必须配备一名救生人员。按照这个项目的规模，必须配备50名救生人员，分两班制的话，意味着要配备100名左右救生员，“作为一个公益性的项目，运作经费远远高于建设资金，很难落实。”朱姓负责人说，最终蒋水港天然游泳场改称为“蒋水港市民亲水河道示范段”。目前，嘉兴市民还可以到蒋水港里游泳，但安全问题可要自负。不过，相关部门在河道边竖起了提醒牌，牌上除了常规的提醒语，还有水的深度、水底情况等示意图。

　　无独有偶。2010年，绍兴市区名人广场的利用河道建成的天然游泳场免费面向市民开放，可好景不长，这个一次可同时容纳2000人戏水的天然游泳场最后也变成了亲水平台。这个天然游泳场总面积达到6000多平方米，底层是天然河泥，河泥上“铺”了三层，最底下的是大块的石头，第二层是小块鹅卵石，而第三层则是黄沙，建成后感觉和沙滩边的天然游泳场相似。为了市民安全，泳池分为深水区和浅水区，深水区水深1.5米左右，供成人使用；浅水区水深0.8米左右，供儿童使用。”绍兴市体育局相关负责人说，游泳与其他健身项目不同，别看水深只有1.5米才到胸口，但如果游泳者脚底打滑，整个人翻入水中，喝下几口水就有可能发生意外。

　　“名人广场的天然游泳场就发生过意外，一名游泳者溺水，被人发现时已经出现昏迷状态，幸好游泳者中有医生，才及时抢救过来。”这名负责人说，最终，天然浴场也因安全问题而变成了亲水平台。

　　启迪：需借鉴海滨浴场模式

　　虽然嘉兴、绍兴开辟河道游泳场最后都以失败而告终，但是他们的经验值得杭州借鉴。

　　当时参与负责规划设计的嘉兴市水利水电勘察设计研究院朱姓负责人说，开辟河道游泳场是为民办好事，但这好事办的不好就会成为政府的包袱。朱姓负责人认为，一个城市要想开辟河道作为游泳用地，定位必须明确，比如，定位为“亲水河道”，那么它的性质还是河道，政府整治河道改善环境，市民下水游泳还得自己注意安全。“假如定位为游泳场，那么就要按游泳场的标准建设和管理，这样一旦发生意外，就有管理单位来承认责任。”朱姓负责人说，游泳发生意外的概率还是挺高的。

　　跟朱姓负责人一样，绍兴市体育局相关负责人也表示，户外游泳的安全问题谁来负责是个大问题，这个问题得不到确定，要开辟户外游泳场所是非常困难的。“如果要在河道开辟游泳场，要学习海滨浴场的管理模式，划定一定的区域范围，而且必须要限时。”这负责人说，如果不限时，一天24小时都有人游泳，管理上肯定有难度，特别是在晚上。

　　同时，河道游泳场必须要有救生人员，这样游泳者的安全才能得到保障。这些救生员可以面向社会招聘，也可是志愿者以及社会团体。

　　“河道游泳场最好是收费，但是平价游泳场，一个人一块钱或者两块钱。”这名负责人说，这样能控制游泳者人数，还可以用于配备救生人员、河道养护以及游泳配套设施建设，比如更衣室、淋浴房等。”

　　另外，开辟河道的路段不能设置在郊区，而且河道周边的环境要好。“像杭州的贴沙河太美了，水质清澈，岸边杨柳倒垂，轻抚水面，炎炎夏日，只要会游泳的人，一看这景色，会有纵身一跃的冲动。”这名负责人说，如果河道游泳场开辟在偏僻处，并不能将市民吸引到安全地带游泳。

　　专家点评：“流水不腐”水质是资本

　　“窗户外，漕舫船在东河上行驶，一艘手划船与漕舫船交汇而过，不远处，一群市民在河里戏水，这才是真正的还河于民。”家住东河附近的浙江省社科院杨建华教授说，希望这幅画面能出现在市民的眼里。

　　杨建华说，市民希望在河道里开辟游泳场是对多年来杭州河道整治工作的肯定，河道水质变清澈了，两岸环境变美了，市民才会有如此想法。同时，这也是对今后河道整治工作的一个鞭策。

　　不过，杨建华指出，目前杭州不少河道变清澈了，但能保持多久呢？“如果杭州要在河道开辟河道游泳场，水净是资本。”杨建华说，河道水质受天气影响大，杭州的河道首先要经得起夏天的考验。

　　“流水不腐，关键要让水体活起来。如何活起来？必须加强监管。”杨建华说，杭州河道整治取得了个成果，对偷排进行了查处，但今后监管不继续，偷排再现，河道将又面临污染，杭州离开辟河道游泳场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另外，从嘉兴、绍兴的案例上看，在河道开辟游泳场的最大问题在于安全管理上。“可以尝试海滨浴场的管理模式，有人管，有人负责。”杨建华说，目前，杭州的重点应该还是在改变水质上。

　　最后，杨建华表示，夏天就要到了，到贴沙河游泳的人又将多了起来，希望今年悲剧不再重演。同时，杭州能早日开辟河道游泳场，并且有人管起来，让市民既有泳可以游，又能保障他们的生命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