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在线10月25日讯
海宁市黄湾镇毗邻南北湖的群山上,有人架起绵延不绝的鸟网非法捕鸟。为了了解真相,我们的记者几次上山,寻找鸟网的踪迹,并从鸟网中解救下一只属国家二级保护动物的隼类。经过连夜的蹲点守候,007记者随护林员一起,终于抓到了一个上山捕鸟的人。这个捕鸟的人来自哪里?他非法偷猎的鸟儿,又流向了哪里呢?大自然的精灵为何出现在了餐桌上
为了赶在捕鸟人的前面,凌晨三点,我们出发上山。
记者平原:“现在是凌晨四点,我们是顺着昨天的山路摸黑爬到了这一片鸟网上。有一只鸟已经撞到了鸟网上,挂的时间很久,已经死了。我们觉得就在这附近潜伏下来,等待上来收鸟的人。”
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关闭了手电筒,爬上了鸟网边上的山坡,在树林中隐蔽起来。
在黑暗的树丛中,我们等待了大约一个小时。早上五点,天蒙蒙亮的时候,鸟网那边出现了情况。一个上山收鸟的男子,来到了我们所在的这片鸟网。被埋伏在那里多时的护林员抓了个正着。
捕鸟者俞某:“(鸟网装了多长时间了)半个月,国庆节过了之后。”
护林员将俞某带下山。俞某来自与黄湾镇相邻的袁花镇镇东村。在他家的冰柜里,护林员又找出了十几只鸟类尸体。
海宁市黄湾镇护林员徐建峰:“这是花鸡,这是黄春,这是枭类,爪子尖的。这两只脚凶(枭类)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为什么田里麻雀这么多,就是这些枭类被他们抓掉了,它(枭类)是麻雀的天敌。”
偷捕者俞某说,他在山上张了好几片鸟网,每天清晨五点上山收鸟,完事后就去村里的印刷厂做工。抓鸟是他“赚外快”的一种方式。个头比较小的鸟像麻雀一只能卖五六块钱,中等的如黄春一只能卖三十多块钱。大一点的鸟,象鹰隼类的如果逮到活的,价格就更高了。
捕鸟者俞某:“(你这是什么时候抓的)一会儿一只,一会儿一只。山上有么,带到街上去卖掉,摊头上卖掉。”
按照规定,捕捉普通鸟类20只以上,或属国家二级保护动物的鸟类4只以上,才可以立案。从俞某家中找到的鸟数量还够不上处罚标准。护林员对俞某进行了批评教育,并要求他写下不再捕鸟的保证书。
海宁市黄湾镇护林员徐建峰:“有四只(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像这种(普通的鸟)20只(以上)是可以刑拘的。”
捕鸟者俞某:“我对捕鸟的行为很后悔,以后再也不做违法行为。”
我们在采访中了解到,在海宁市黄湾镇、袁花镇不少山脚下的农村中,上山捕鸟是村里人司空见惯的一种营生。这许许多多的捕鸟人,在整个“鸟类地狱”的利益链中,处在最底层。鸟网上的鸟儿,就是经过他们的手,流向了当地饭店的餐桌上。
10月13日下午,海宁市农业行政执法大队对海宁市袁花镇的多家饭店进行突击检查。针对饭店非法经营鸟类的行为进行查处。在一家名为“益民美食中心”的饭店里,执法队员发现了一台可疑的冰箱。
海宁市农业行政执法大队执法人员:“这是什么东西,打开来看一下。这个什么东西?是鸟吗?这个也打开。”
执法人员从冰箱的里层搜出一大坨冰冻在一起的肉,从外形看,就是鸟类。
海宁市农业行政执法大队执法人员:“拿点热水化开,到底有几只,只数点点。开饭店好好开,去弄点鸟做什么?”
一会儿,执法人员又从最里面一间厨房的桌子底下搜出一桶泡在水里的鸟。看上去这批鸟是刚刚清洗干净的新鲜鸟。
海宁市农业行政执法大队执法人员:“这些是什么。新鲜的鸟吗?刚找出来的,实事求是讲,这是什么东西?”
海宁市袁花镇益民美食中心经营者:“花鸡(饭店里面卖多少钱一个) 30几块钱一个。”
在这家饭店的厨房,执法人员搜出各种鸟类共60只。
发现鸟网,发现捕鸟人,发现藏鸟贩鸟窝点——这些过程记者都不是第一次经历。因为早在两年前的10月份,同样是在南北湖地区的群山间,记者就已经报道过这里的鸟类遭到大量捕杀售卖的情况。两年过去了,看来鸟儿在这里的生存状况依然堪忧。非法捕鸟的行为,在当地也是屡查屡犯。到底是什么让这一顽疾如此的难以根除?在采访中,全程陪同我们的护林员徐建峰对此很有发言权。因为已经当了三年护林员的他,在以前,曾经是当地的“捕鸟大王”。
正在砍鸟网的人名叫徐建峰,是海宁市黄湾镇当地人,当护林员已经三年了。对于多年前自己上山捕鸟的经历,徐建峰并不回避。他甚至向记者坦言,自己当年捕鸟的技术,在村子里也算是数一数二。对他来说,抓鸟曾经只是个很平常的谋生手段。徐建峰思想的转变开始于2003年SARS疫情的爆发。他看到当时有科学家称,SARS病毒源自鸟类。这对他的触动很大。
海宁市黄湾镇护林员徐建峰:“国家出台政策,再经过前一段SARS之后,就思想转变了。以前干过(捕鸟)的,对这个门道很熟,一看就知道哪里有鸟网,砍鸟网就比较容易了。”
徐建峰说,当地人靠山吃山的观念很深。捕鸟这个行当,当地人少说也干了几十年。政府加大禁止捕鸟的力度,是近些年的事。村里的广播中,经常能听到禁止捕鸟的宣传。应该说,绝大多数的村里人都知道上山捕鸟是不合法的,但依然铤而走险,说到底还是因为利益驱使。
海宁市黄湾镇护林员徐建峰:“(我们身后这座山扎鸟网要多少钱)全部把它张起来也费不了多少钱,一两千块。打个比方,一天抓个三四只鸟,就一百块钱,打工也没有这么高。候鸟过来就不断的,一年的薪水都有了。去年传说,有一个人张的不多,五六只鸟网,赚了五六千块钱。”
只要把鸟网张起来,捕鸟人剩下要做的就是守株待兔,只需每天定时上山收鸟就好了。和种地、打工相比,捕鸟来钱要容易的多。利益驱使着捕鸟人把魔手伸向鸟儿。那么,面对当地如此猖獗的偷猎活动,相关部门在监管上又做了那些呢?黄湾镇农技服务中心的工作人员对我们说,为了保护当地山林中的鸟类,他们每年有150万元的专项经费。三年前,他们就招聘了包括徐建峰在内的7名护林员。但是徐建峰对我们说,光靠他们护林员砍鸟网,是砍不光的。而且护林员并没有执法的权限。有执法权限的森林公安又远在嘉兴和海宁市区。
海宁市黄湾镇护林员徐建峰:“白天把鸟网收起来了,晚上出去扎。森林公安离我们黄湾尖山很远很远。我逮到一个人,不一定能抓得到人,他把鸟一扔说没抓……”
徐建峰说,不仅执法有难度,对捕鸟行为的惩戒,威慑力也不够。平时,他逮到捕鸟的人,基本上都因为搜到的鸟类只数不够法定标准,仅仅批评教育一下就把人放走。据他所知,附近村里还没有人因为捕鸟而被行政处罚或刑事拘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