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家购物15名公司高层受审。
万家购物办公地点被警方查封。(资料照片)
浙江日报讯
核心提示：
万家购物，一个曾号称日销售量超过淘宝网、义乌中国小商品城的电子商务网站，在一夜之间坍塌。6月18日和19日，浙江亿家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及其旗下的“万家购物”返利网站，涉嫌组织、领导传销活动犯罪案件在金华市婺城区法院开庭。“万家购物”神话的破灭，再一次敲响警钟。
6月18日、19日，金华市婺城区法院成为各路记者关注的焦点。浙江亿家电子商务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亿家公司)及旗下的“万家购物”网站组织、领导传销活动案在此开庭审理，包括公司董事长应建成在内的15名涉案公司高管集体受审。
据了解，此案涉及金额高达240.45亿元，涉案人员近200万人，遍布全国31个省(区、市)的2300多个县(市)，是目前已知的全国最大网络传销案件。
从一家名不见经传的第三方导购网，发展到年营业额过百亿元的行业巨头，“万家购物”走过的，是一条畸形的不归路。
返利，快速膨胀路
永康人应建成今年40岁，是亿家公司股东、法定代表人、董事长兼总经理。在创办亿家公司之前，他曾在江西等地做过七八年的产品直销。
在外人眼里，应建成的口才非常好，介绍生意时滔滔不绝，很多人会听得热血沸腾。即便是站在被告人席上，他说话仍然有条不紊，极力为自己辩护。
2010年5月，应建成和杨江峰、邵康、胡伟4人组建了金华亿家电子商务有限公司。“万家购物模式，汲取了很多营销模式的精髓，能把客户的利益最大化。”他这样向别人介绍。一番颇具诱惑的说辞，让很多人心驰神往。7个月后，公司陆续新增多名想从互联网掘金的股东。
成立之初，“万家购物”只是一家年营业额为165万元的第三方导购网，网站业务只限于金华地区。而在金华地区，这种导购网其实非常多，市场竞争激烈，“万家购物”并不醒目。
应建成决定下猛药，公司通过“你消费、我返钱，零成本购物”这样诱惑性极强的返利模式，吸引众多人员和加盟商成为“万家购物”会员。
法庭上，检察机关陈述了“万家购物”的返利模式：加盟商每销售500元金额的产品，需上缴16%的佣金给“万家购物”，这16%就是“万家购物”的返利来源。对消费者而言，购买价值500元的商品，就可以得到1个分红权，1000元就得到两个分红权，以此类推。每个分红权每天最多可以返利1元。从理论上分析，500天后，消费者便可能收回全部消费款，最终实现“零成本消费”。
自推出这种返利模式后，“万家购物”的会员数迅猛增加。2011年，该网站发展趋势显示，公司年度营业额目标飙升到100亿元。2011年7月，公司名称变更为浙江亿家电子商务有限公司。此时，应建成雄心勃勃，一度声称要在纳斯达克上市。
购物，蜕变成传销
生意兴隆的背后，其实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检察机关指控，除返利外，“万家购物”还按照入会资格和条件，划分普通会员、VIP会员、金牌代理、金牌代理商、区域代理商、公司管理层等级，按其注册加入的时间顺序，形成上下层级关系并实行“六代计酬”和“区域计酬”。
数据显示，截至案发，亿家公司已发展加盟商10.06万户，拥有会员194.65万名，遍布全国31个省市区的2300余个县(市)；其中我省有区域代理商92家，金牌代理商487家，金牌代理203个，会员37.57万名，包括VIP会员14.35万名。
公司的迅速壮大，也引发越来越多的质疑声。有人认为，这种做法就好像“十个瓶子八个盖”，有一天盖子不够用时，就会出问题。甚至亿家公司的股东内部，也有人担心要出事。
法庭上，应建成承认，相关专家曾告诫他不要采用“六代计酬”模式，而政府相关部门也要求亿家公司进行整改。然而，他并没就此收手，反而在2012年2月15日，恢复“一元返利”超高回报营运模式。
这样一来，“万家购物”会员只需缴纳16%的“佣金”，不进行商品交易，就可以让“消费返利”变成“投资返利”。而网站也从“返利促销”逐渐演变为“返利投机”的金融游戏，直至涉嫌传销。
“我投了4000元钱，没买过任何商品，我知道他们是玩虚的，就是一时贪心，现在血本无归了。”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会员苦笑着对记者说。
被贪心驱使的人，不在少数。在短短两年间，“万家购物”就有10万余家加盟商，拥有分红权的会员达75万余人。
2012年初，唐建肯进入亿家公司，成为财务部负责人，账面上飙升的数字曾让他感到莫名的恐惧。“公司的初始投资金额不高，按这样不正常的发展速度，迟早破产。”他说。
事实上，亿家公司内部不少股东曾明确反对“一元返利”计划，有的甚至和应建成翻脸。理由很简单：这明摆着是亏本生意，而且极易造成虚假交易的黑洞。但在公司，一切都是应建成说了算。2011年底，亿家公司进行年终分红，股东肖中曾要求看公司财务报表，却一直没能拿到。除应建成外，几乎没人说得清楚公司到底有多少钱。
造假，美梦转眼空
法庭上，检察机关点破了亿家公司的多项“商业秘密”。
检察机关指控，在公司资金链出现问题时，应建成擅自修改了公司的财务数据。负责“万家购物”网站系统维护和优化的公司技术总监许峰就曾在应建成的指示下，对财务数据及金牌代理商、区域代理商等的确认时间做了手脚。
“起初，他每天给一个准确的数字让我改，后来索性让我按一定的比例直接往上加。”许峰坦言，有关“六代计酬”的内容，也被应建成要求在内部网站中隐去。对此，应建成承认，确实修改过公司营业额，“这是开拓市场的需要，也是竞争的需要。”事实上，通过修改数据“提高”营业额，让返利变得虚高，就是为吸引更多的会员。
然而，一切泡沫式繁华，终将是自掘坟墓。2012年6月11日，金华市公安局会同相关部门，对“万家购物”网站涉嫌组织、领导传销活动案进行统一收网，抓获应建成等多名主要犯罪嫌疑人，追缴、查封、冻结大量涉案资金、资产。同年12月25日，金华市婺城区检察院就应建成等15人涉嫌组织、领导传销活动犯罪案提起公诉。
6月18日上午9时，庭审开始，犯罪嫌疑人相继走上被告人席。当他们述说自己的人生历程时，旁听席上传出声声叹息。
进亿家公司前，肖中曾是某国有企业的中层管理人员，硕士研究生，是“万家购物”股东中学历最高的一个。他妻子跟着也加入“万家购物”，成为上海分公司总经理、区域代理商。他的姐姐肖萍和姐夫也在亿家公司任职。如今，他们都成了本案被告人。
“我原来有一份很好的工作，一个很好的家庭，落得现在的下场，真的很后悔。”肖中说，亿家公司的内部管理一直很混乱，他曾要求改变管理模式，但并没得到回应。他曾怀疑公司的行为涉嫌传销，但终究没选择退出。
检察机关指控，短短两年内，应建成获得股东分红120万元，公司奖金100万元，同时享受“六代计酬”，六代内会员总数为33341人，享受返佣积分奖励1545300元。而这些数字，仅仅来自账面，由于亿家公司账目混乱，实际数字很难考证。
记得亿家公司刚崛起时，应建成曾对采访他的媒体记者说：“我觉得互联网可以让我更加自由化，在家里就可以做很多事，所以我非常向往那种生活方式，也希望有一天通过互联网，可以掌控自己的生意。”
如此志存高远，却难逃阶下囚的结局，实在令人深思。
-专家观点
中国电子商务研究中心主任曹磊：购物返利的模式属于电子商务的一个创新，它在美国已经非常成熟，而国内返利网站早期的运营也是比较正常的。但由于网站监管缺失，利润诱惑太大，消费逐渐变成了投机，返利购物模式逐渐变了味。“万家购物”就是最好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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