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日报杭州7月19日讯有人说，路桥的路是由桥连接而成，路下河道密布、水系发达。盛夏，我们沿路桥人的“母亲河”南官河，一路由西北行至东南。交错水道见证着这座“城市矿山”因环境污染付出的惨痛代价，也倒映出当地修复生态、转型升级的勇气与决断。
夕阳西下，峰江街道下陶村，周边村民都赶来消暑纳凉。村中央的生态湿地公园里，莲叶田田，荷花竞放，晚风吹拂送来阵阵荷香。67岁的池裕聪是个越剧迷，晚饭后，他喜欢和朋友聚在湿地中心的凉亭里，唱几嗓越剧。“以前哪里敢唱，还没开口就被熏到了。”
在池裕聪的记忆里，峰江街道一带，农民房前屋后，马路两侧，到处堆满拆解下来的旧设备。村民随处露天拆解，满地油污横流，分拆中还要用硫酸、盐酸等化学品清洗，油污废液渗入地下、流进河中，南官河的许多河段都曾如这下陶泾一般，变成“龙须沟”。两年前，隔壁上陶村还发生血铅事件，过半村民血铅含量超标。
“拆解业及其延伸的金属再生产业对河道、土壤、空气产生了巨大污染。”峰江街道办主任章明达说，当地鱼虾绝迹，土壤普遍遭遇严重的镉、铜等重金属和高致癌污染物的复合污染，不适宜种植任何食用农作物。
痛定思痛，以峰江街道为重点，路桥先后关停“血铅元凶”——铅酸蓄电池企业20家，取缔非法熔炼企业1500多家、非法电镀企业212家、非法拆解户1100多户，并通过“铁腕治水大会战”开展河道疏浚、水体净化及土壤修复等系列工作。
走在上陶村，昔日满目疮痍的村子而今河流清澈、鸭鹅成群，近万亩绿色的“波浪”顺着马路一直延展至远处的青山。以上陶村为圆心，峰江各村引进花卉苗木企业，将露天拆解场变为生态公园。
原来从事拆解工作的应卫国将家中土地以每亩1100元租金流转给街道，自己则成为晶元林业发展有限公司的一名苗木工人。3年前，同样是峰江拆解大户的戴明旦成立这家公司，吸引不少像应卫国这样的村民改行种树。
在公司流转来的350亩土地上，种有红豆树、金丝楠、香樟、红枫等8000多株珍稀苗木，并成为台州最大的香樟基地。“今年我还想建立香樟合作社，打造浙江最大的香樟基地。”戴明旦说。
“在这片被污染的土地上，我们要彻底实现腾笼换鸟。”章明达介绍，打造万亩花木基地是峰江进行生态修复的主要办法。“植物根系能吸收土壤中的重金属，枝叶可以吸收空气污染物，生态系统是个大循环，土壤空气干净了，才有洁净水源。”截至目前，当地已流转5500亩土地、引进苗木企业33家。今年下半年，苗木种植面积还将再扩大1000亩。
弯弯河水将我们带到山后许村，作为全国首个固废拆解生态修复示范点，这里的农田正通过植物吸附、湿地脱毒等方法祛除多氯联苯。这种高致癌有机物，原被用作润滑油，因变压器拆解渗入土壤、河流，成为路桥水污染治理的顽疾之一。问题在水里，根源在岸上。
驻扎在当地进行生态修复的浙大环境保护研究所助理工程师林伟告诉我们，村里18亩高污染土地先后投入985万元进行修复，平均每亩超过50万元。
以路桥固废拆解为核心，台州金属再生产业发展迄今已逾40年，带动相关从业人员近15万。它为永康五金、柳市电器及周边的汽摩配、电机电缆等行业，提供大量价廉物美的再生金属资源，这座“城市矿山”为资源贫瘠的浙东南催生出五金制造产业集群。
回归一汪清水与发展拆解业，是否真是一对不可调和的矛盾？带着疑问，我们深入拆解企业寻找答案。
在路桥金属再生园区，齐合天地金属有限公司的厂区一隅，一块足球场大小的池塘清透碧绿，池中五颜六色的锦鲤游得欢畅。高树错落，吸引了上百只逐水的白鹭翩跹起舞、筑巢栖息。
这池清水引自南官河支流、并汇集雨水而成。齐合天地工作人员叶敏说，开始偶有白鹭停落，没想到越聚越多，现在每当黄昏倦鸟返巢，厂区成了“鸟的天堂”。
紧邻池塘的，是拆解车间。轰隆隆的机械生产线将废旧电机去轴、打碎、切割，电线剥离。厂区地面硬化，防止污水渗漏；而雨污分离装置将污水、雨水经隔油沉淀处理后循环使用，废水纳管直送污水厂统一进行无害化处理……
“原来用重油焚烧固废金属，现在改用清洁的液化气。”齐合天地总经理丁国培说，园区34家金属再生企业已逐步脱离人工拆解、洗酸、电线塑料剥皮焚烧等工艺，在机器换人、大规模使用清洁能源过程中，实现绿色拆解。
“发展金属再生产业，也要从根本上推动节能降耗、环境保护与资源循环利用。”路桥区委书记郑敏强说。
但现有的金属再生园区距离居民区过近、交通受限、二次污染风险大，为谋求产业转型升级，一场“主攻沿海、创新转型”的产业东迁正紧锣密鼓进行。
习习海风将我们带到距路桥城区10公里的三山涂围垦区，一个占地6643亩、投资54.15亿元的金属资源再生产业基地跃入眼帘。
基地管委会副主任蒋耿亮带领我们穿梭其间，如今地下管网已经铺设完毕，未来园区将统一进行废水预处理，达三级标准再排入基地污水管网；水中隔离出的油污，将实现循环利用；固废下脚料用来焚烧发电。
“原来在拆解车间工作，满身灰尘，鼻孔眼睛都是黑的。”基地首家入驻企业、巨东集团技术部经理李万杰现在的工作服已经很少沾染灰尘。
基地将实现全封闭式“圈区管理”，设置“一进一出”两个出入口，四周通过河道和森林式的景观绿化带予以隔离，形成独立的生态系统，一次性解决金属再生资源造成的环境污染问题，让环保迈上一个新台阶。
到2014年底，台州拆解企业将全部迁入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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