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岁的徐坚，第一天上班是由妈妈送去的。

　　他的这份新工作在索菲亚酒店，是后厨的一名洗碗工。

　　换上白色的厨师服，妈妈帮徐坚拉拉衣角，有点担心他能不能胜任——因为智力四级残疾，一直以来，徐坚几乎没有什么正式的“工作经验”。

　　不过，很快徐坚就进入了工作状态：每天能自己坐公交车上下班，从不迟到、早退；一上班就钻进后厨，碗洗得仔细，晓得轻拿轻放，还乐意给别人搭把手。

　　这是他在南星街道工疗站，经过一年多“立体化”工疗锻炼的成果。

　　最近，他拿到了第一笔工资——顺利通过“试用”之后，酒店还与他正式签订了三年劳动合同。

　　第一站 工疗+农疗锻炼

　　2014年7月，徐坚来南星街道工疗站报到时，也是妈妈送他来的。

　　同时拿来的，还有一本智力四级残疾的残疾证。

　　智力四级残疾是什么概念？

　　按照世界卫生组织的标准，智力残疾通常分为四个等级，其中四级属于轻度智力残疾。通常，智力四级残疾者的智商在50-70或者55-75之间，心智水平大概相当于六七岁的孩子。电影《阿甘正传》中，“阿甘”的智商就是75。

　　“有人同他打个招呼，他马上脸就红了，结结巴巴的，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了。”站长陈建伟还记得，那时的徐坚特别内向、害羞，很多事情都无法自理。

　　作为南星街道残联专职干事，陈站长已经从事残疾人工作11年了。在南星街道工疗站，他尝试建立了一套“立体化”工疗模式，希望通过一段时间的锻炼、治疗，残障朋友们能够有机会接触社会、回归社会。

　　所谓“工疗”，就是工作疗法，通过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锻炼手脑，康复治疗。

　　简单一点的，比如叠包装袋、打包、装箱；复杂一点的，像画面具脸谱、做装饰花、绣十字绣，等等。

　　去年年初，陈站长又带着大家在工疗站旁边开垦了一块三四十平方米的空地，黄瓜、番茄、辣椒、花生，一株株秧苗栽下去，大家会定期来浇水、除草，收成还不错——这是他发明的“农疗”，处方是新鲜空气+各种农活。

　　陈站长交给徐坚的第一个任务是打包、装箱。

　　一开始，两人一组，由社工带着他做。半年之后，他基本上可以独立操作，但是数量还是会经常搞错。

　　陈站长教他，一边装箱一边大声数数，从一数到十，十个一组——过去，徐坚常常数到一半就忘了。

　　这样子练了一个多月，再次抽查，基本合格。

　　第二站 爱心中途岛上岗

　　去年5月8日，徐坚在“爱心中途岛”上岗。

　　这是一座公共自行车服务亭，位置在复兴路和美政路交叉口，由南星街道工疗站的残障朋友们共同“运营”。

　　商品不多，只有矿泉水、泡面、雨伞等几样。每天，陈站长会安排一两名工疗员来服务亭，同时还有一名志愿者陪同指导、协助。

　　“一方面希望用爱心服务回馈社会对智障人士的关心，另一方面也让他们更多地与人群接触，通过经营销售，对商品价格、商品买卖有更加直观的理解，帮助他们回归社会。”这是陈站长的打算。

　　“阿姨”、“叔叔”——刚开始，徐坚还不习惯和路人打招呼，见到顾客来了，也只有这两种称呼。数钱、找钱、拿货，全都要靠志愿者在旁边不断提醒。

　　到了去年年底，进步突飞猛进：几乎不需要志愿者帮助，徐坚就能独立完成服务，把矿泉水递给顾客，收钱、找钱之后，还会记得在本子上画“正”字记录。

　　“最大的变化是，他更愿意接触社会了。有人经过时，他会主动打招呼，来了顾客，还会主动询问。”

　　陈站长觉得，让徐坚回归社会，也许有希望。

　　第三站 爱心企业应聘成功

　　虽然徐坚一天天变得开朗、自信了，但接下来的几件事，又让陈站长有点心灰意冷。

　　先是两次应聘，都失败了。

　　“有一家企业，人还没去就一口回绝了。还有一家，报了名，但是一直都没有回音。”陈站长说，这些他都能理解，毕竟社会上的企业不像工疗站，工作节奏都挺快的，岗位也不一定合适。

　　但最让他气愤的是，去年11月，徐坚接到一个诈骗电话，结果被骗走了6万块钱！“他自己没什么感觉，照样笑嘻嘻的，把妈妈气得不行，可是也没有什么办法。”

　　今年年初，上城区残联组织了一次招聘大会，陈站长也带着徐坚去参加了，没想到一举应聘成功。

　　这家参加招聘会的爱心企业是索菲亚酒店，招聘的岗位是洗碗工。

　　经过“试用”，徐坚被录用了，签订三年劳动合同，待遇和普通员工完全一样。

　　“我们都把他当作正常人一样对待。”酒店总经办主任徐波说，他们并没有觉得这件好事做得有多么了不起。

　　说是这样说，其实徐坚还是挺让人“操心”的。

　　比如，和他搭班的周大姐，有时会跑来跟经理“抱怨”，这小伙子，怎么洗碗老是洗了里面，忘了外面。经理就会笑着解释，请大家多多帮助他。陈站长也会时不时来酒店看看他。在他看来，自从工作以来，徐坚“人都变帅了。”

　　上个月，徐坚拿到了第一笔工资。

　　“这次可不要再被坏人骗走了！”陈站长嘱咐他。

　　“嗯，银行卡都交给妈妈，但是密码我不告诉她。”徐坚依然笑得像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