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了车,喜欢上自驾游拉风的感觉,尤喜无人相扰;亦不去占尽风情的名山大川,择一方清净之地,安顿内心便可。忆起曾经有次搭乘父亲的私家车路过杭州余杭一个唤作“山沟沟”的地方,只因天色已晚,未得其门而入,留下了些许遗憾。趁着周末闲暇,便把导航目的地锁定在了山沟沟。
山沟沟景区位于杭州余杭区鸬鸟镇,夹于杭城最高峰窑头山与第二峰红桃山之间,是太湖的重要源头之一。
步入汤坑入口十余步,便见淙淙溪水款步来迎,如一匹纯洁无瑕的绸缎,从山头铺陈至脚下。溪水两岸竹林茂密,清风徐来,顿觉通体凉爽。行至不远,视野忽然开阔如海,云翳四散,山色葱翠,好似置身于画屏之中。溪岸靠泊着一只竹筏,供游客顺溪漂流,我偕妻子跳了上去。她化身成了“渔家女”,说是要送我这“穷书生”过江赶考。这清清幽幽的所在,让人忍不住生出“生事且弥漫,愿为持竿叟”的慨叹。
下了浅滩,步行上山。这曲曲弯弯的游步道有些神奇,好像龙身的模样。转过一段山道,便闻哗哗瀑声。瀑布从崖顶挂下,形成五道叠瀑奇观。此观景处叫作“五女拜寿”。传说上古时期,一位母猿生育了五个女儿。女儿们成年后,离开母亲,径自寻求长生不老之法。母猿因思念女儿,哭得痛不欲生,最后竟化作了一块巨石。五个女儿习得长生之法归来,见母亲已经石化,悔不当初。恰逢母亲百年大寿,她们便布下香案,为母亲祝祈。而后,五个女儿竟化作五条清流,永远陪伴在了母亲身边,也真是“长生不老”了。
茅塘与汤坑又有些不同,主要是以人文景观闻名了。早年,新四军部队遵照中央关于向东南敌后开进的指示,驻扎于鸬鸟镇茅塘太公堂,解放了余杭西北部地区,建立中共余杭县委、余杭县抗日民主政府。我们穿过一片竹林,进入村落,来到了一座旷大的老宅。进了大门,堂屋正中悬挂着一幅画像,新四军指战员们目光坚毅,极目远方。
从楼梯上到二楼,这里整齐陈列着一排缝纫机,就像一支严整的军队,无声昭示着血与火的抗战烽火岁月。据说,当年鸬鸟的百姓无不对军纪严明、秋毫无犯的新四军交口称赞,自发组织村民替新四军缝制被服。
在这个融入现代文明的村子里,至今还保留着众多传统的工艺作坊——酒坊、年糕坊、豆腐坊等等。走进年糕坊,堂下正中便是一台石磨,用木结构连动装置相交联。几百年来村民打糕的身影,仿佛在我眼前交相映现,向我展示着非遗的魅力。我好奇地推动磨盘把手,石磨应声旋转,那残留的米粉沫便沙沙地落到下边的笸箩里——“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诗中有汗、汗中有诗啊!
在屋子后的山坡上,我有幸见识了村民的智慧结晶——竹灌溉系统。山沟沟本以泉瀑闻名,山涧泉水沿着中空的竹节层层向下引导,每隔一段便有大石槽用以净化沙砾,最后通过石槽底部的水管接入地下,分流输送至每户人家。这套复古的供水系统,颇似北宋时期苏轼在广州推行的“竹笕”灌溉系统。那清冽甘甜的山泉水,绝非城市自来水可比。
曾经的山沟沟可是一个瓮牗绳枢、清锅冷灶的穷山沟。改革开放春风吹度,头脑灵活的山沟沟人投身市场经济大潮,以商促农、以工补农,逐渐摆脱了贫困;近年来,他们更是自觉践行“两山”理论,因地制宜,发展生态旅游和文化产业,换来“家家有余庆、户户奔小康”。
临别山沟沟已是晚近时分,白鹭三三两两归隐山林,这些大自然的歌者舞者已然成为乡村的“网红”;晚霞洒金铺银,把山沟沟装点得分外妖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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