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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个半月时,因患有小儿麻痹症未治疗到位,她落下了高位截瘫。15岁到21岁,她啃完了12年的语文课程。迄今为止,她先后画下100多幅书画。她就是陈红。2011年,处州晚报发表《用嘴巴画画的陈红渴望卖画养活自己》一文报道了她的励志故事,时隔十余年,记者再次来到云和采访陈红,听她讲述自己的故事和这几年的变化。
6年时间
“啃”完了小学到高中的所有语文课程
我出生3个半月便患上小儿麻痹症,从此再也站不起来了。那时我还没来得及爬过一次,也没有坐着玩过游戏,更别提走路了。我整个人就像一摊“稀泥”,使不上一点力气。
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和别人不一样,是因为上学。别人都能坐在教室里,而我却一步也离不开家里的那张轮椅。我的母亲王松娟是一位乡村教师,在我15岁那年,为了便于照顾,母亲把我安排在自己班上,我成了一年级里最年长的学生。翻书、拿课本都只能靠同桌帮忙,但我依然非常兴奋,因为终于能读书了。
然而这样幸福的日子只持续了一个星期,我就被母亲抱离了教室,因为她担心影响周围同学的学习效率。此后,我坐在厨房门口、教室门口、宿舍门口等校园的不同“门口”看,我慢慢意识到,学习是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
在母亲的帮助下,我学会了拼音,开始用字典学习生字。从认字到学词语,从掌握词组到阅读书籍,再到理解文章的内容,这些对普通人来说是“水到渠成”的事,但对我来说,连翻书都是一件“天大的难事”。
有一次,课本掉到了地上,我想去捡,结果连人带凳子翻倒在地,凳子压在身上,我连挪一下的力气都没有。1个小时后,母亲才发现摔得鼻青脸肿的我,心疼极了,劝我放弃。
但是我还是想读书,想看更加丰富的世界,不管多难我都要坚持下来。因为手抬不起来,我只能用嘴翻书,下巴不知被磨破了多少次,朋友送我的《现代汉语词典》也被我翻到散架,书架上没有一本书是完好的,就这样,从15岁到21岁,我用嘴“啃”完了从小学到高中的所有语文课程。
迄今为止
举办了3次个人画展
年轻的时候,我是个“闲不住”的人,因为性格比较开朗,从小不缺玩伴,也不知道什么是孤独,小时候和小伙伴玩过家家,长大了经常和朋友出门游玩,也因此有了更多接触外界的机会。
上世纪90年代,一些画家在我母亲的学校附近写生。我有一次突发奇想,便向画家借了一支笔,在他们诧异的眼神中,用嘴咬住笔,完成了一幅人像作品。其中一位叫“宇田”的画家,送给我一套教材和画具,从此我的生活铺开了新画卷。
但画画比认字难多了。就拿调和颜料和水的比例来说,水多了,往下流;水少了,画不出。整整三个月,我才掌握了比例。因为牙齿长时间咬住笔,导致咀嚼都十分困难,口腔里充斥着的全是竹竿的涩味,味觉也一度失灵……但我不愿放弃,都说不能走,那就爬,而我连爬也做不到,所以选择咬,我想靠自己“咬”出一条路。
每次画画,我都要依靠母亲帮我调整画板,有一次,为了书写一幅书法,母亲上、下、左、右移动了60多次,我才完成了作品。别人轻易拿起的画笔,我要用嘴巴咬,但嘴巴够不着画板,家人只好到山上找来小竹子,套在画笔上,把原本20厘米长的画笔接到60多厘米。别看这只有60厘米,拿起来不觉得什么,可对牙齿和嘴巴却是很大的考验,每天画画几小时,我牙齿出血了,变形了,刷牙时,刷头上全是血。
如果把我画画的竹竿扎成捆堆起来,足有三四米多高,把所有练画的纸堆起来,也足够堆满一个房间了。就这样,我花了10年时间练基本功,1998年,我的作品参加了省里的残疾人书画展。
2000年,在云和县残联的牵线搭桥下,我参加了浙江省第一届残疾人书画拜师会,浙江画院常务副院长、国家一级美术师池沙鸿收我为徒。师傅为我制定了系统的学习课程,我也刻苦练习书法、绘画,先后画下1000多幅“作业”。每次,师傅都给我的“作业”认真地打分数、写评语。
在老师的指导下,我的作品先后获得全国暨华东区残疾人技能成果优秀奖、浙江省第四届残疾人书画美术摄影展特别奖、浙江省残疾人就业成果展优秀奖、全市残疾人书画作品评比一等奖等。2005年我加入中国残疾人美术家联谊会。我还举办了3次个人画展,家里存有100多幅书画作品。
这几年,我陆续卖出了一些作品,前几天一个朋友花1万元买走了我25幅画。现在每个月能收到国家2300多元的补助,看病也有医保。但除去保姆的费用,经济上依然需要母亲贴补。现在妈妈年纪大了,我希望能多卖几幅画,找到一个合适的保姆,减轻妈妈的负担。
■记者手记
在云和县白龙山街道上前溪42号,记者见到了陈红,她坐在轮椅上,身体维持着靠右的姿势,说话有点吃力。她两边的头发剃成了寸头,中间的长发扎在脑后。
“是不是很有个性,像个艺术家?”她笑着问。
如今,53岁的陈红已经不能长时间坐着画画了,前几年,她开始学习用智能手机上网、看书、学习、购物。
尽管一生中的绝大部分时间都在轮椅上,但陈红的世界并不狭隘,用她自己的话来说,“我有一个丰富的内心世界”。也因为友善、活泼、健谈,很多人愿意和她交朋友,友人们时不时登门拜访,和她聊聊天、谈谈人生,甚至两口子吵架了,还会找她评理。
一路走来,很多人看到陈红坚强乐观的一面,但其中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泪,只有她自己知道。陈红告诉记者,她有时也会幻想,自己的身体能好起来,她想给妈妈按按摩,给前几年去世的父亲上炷香……
“这么多年,身边的亲人朋友给了我无微不至的爱和照顾,是他们的支持才让我有机会活成一个内心丰富的人。”陈红特别想跟家人朋友和周围的好心人说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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