泸定桥广场的临时安置点
“全员到医院待命，投入救援。”前天下午，四川泸定县人民医院的微信群里跳动着这样一条消息。
正在中医科坐诊的医生姜勤火速赶到急诊室，这是他从杭州市拱墅区来到泸定县人民医院对口支援的一年多来，面临的最危急的时刻。
小小的泸定县城依山而建，两边是群山环绕，中间是波涛汹涌的大渡河，而泸定县人民医院是当地唯一县级综合医院。
昨天中午11点，记者连线姜勤时，他刚刚登记完两个伤者的信息，背景音里是嘈杂的人声和电话铃声，通话界面也常常出现信号不良的提示。不一会儿，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而近，姜勤只能挂断了电话，再次奔向登记台。
县医院一晚接收三十多位伤者
驰援医护力量已赶到当地
9月5日深夜，泸定县人民医院灯火通明。院门口支起了蓝色的应急救灾帐篷。200多位医护人员和后勤工作者不停歇，有的赶往一线救援，有的则留守在医院。
姜勤拿着检查单在各个诊室间奔忙。“磨西古镇的通讯中断了，我有不少同事的家属还在里面，电话没打通。但没有人分心，都在忙着救治伤者。”直到接近次日零点，另一轮值班同事接替了他的工作，他才意识到第二天开始了。
姜勤负责转送抬运患者，进行前期的问诊和CT检查。他和其他三位来自拱墅区对口支援的医生们都是中医领域的。“我们医院地方小，无法收治那么多的伤者，分流诊治就很重要。”姜勤说。
除了泸定县人民医院，再往下就是各个乡镇的卫生院。当地的医疗资源并不充裕，没有核磁共振仪等仪器，外伤的包扎缝合可以处理，内伤的进一步检查以及重症患者的救治，需要转送到雅安市人民医院进行。姜勤说，目前，四川省卫健委支援的医疗力量已经赶到当地。
至于接诊的伤员，一开始都是自己过来的轻症伤员，后来，被家里人抬过来的，互相搀扶着过来的，救护车拉过来的……受伤的群众多了起来。姜勤在登记表上记录下每个伤者的信息，询问他们的情况。
“昨天接收了三十个伤者，轻度和中度的居多。”姜勤说，由于地震引发落石塌方，多条道路被阻断，前往震中的路还在抢修，里面情况不明，“我们的救护车过去了，电话也打不通。”
姜勤和同事们在忙碌，图中举盐水者为姜勤。
伤者“整个人都在抖”
修路工头上缝了十几针
泸定县城离震中约38公里，墙砖裂了一地，有的建筑也出现了明显的裂缝。
地震发生时，姜勤感觉到半分钟左右的剧烈晃动。整个房子都在摇晃，洗手台上的沐浴用品也滚落一地。接着，救护车的声音越来越近，急诊室不断有伤者进来，又有伤者被转走。
一位姑娘，脸颊肿成一片，四肢部位也划开了几道口子。这是姜勤碰到的第一位面部受伤的伤者。
一位中年人，因为头部损伤需要拍片，进入CT室的时候整个人都在抖。经过检查，尽管头部和颈椎没有问题，但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寒冷，他仍然难以自抑地颤抖着。
三个穿着橙色背心的修路工人在工地上作业时，被山坡上落下来的石块砸伤。疼痛让他们说不出话：一位工人后脑勺被砸了七八厘米的口子，来到医院时纱布已经被鲜血浸透。急诊医生将他们的头发剃除后进行了紧急缝合，姜勤记得，缝了十来针；因为腰椎受伤动不了的工人，从救护车上被抬下来时脸痛苦地皱成一团，生怕自己之后不能再干活。
……
“基本是以外伤为主，骨折和软组织损伤。”姜勤告诉钱江晚报·小时新闻记者，这大多是由于山体滑坡和房屋塌陷导致的。
村民们就医山高路远
当地人做土担架自救
姜勤在医院的角落里看到了一个特别的担架——两根粗糙的竹子横在担架两边，中间铺了一块木板，套上了陈旧的蛇皮编织袋子，“村民们都在努力自救”。
“山民就医特别麻烦。”姜勤介绍，泸定县城很小，其实只有三条马路。平日里，山民要坐近一个小时的车才能到县里看病。
姜勤介绍，当地人日常在凹凸不平的山路行走奔忙，关节磨损严重，饮食重油重盐。修筑铁路、大桥等的工人和农民容易患风湿、肾功能损伤等疾病。去年到泸定后，他还特意提出开设艾灸室，减轻患者的疼痛。
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农令他印象深刻——手脚长满痛风结石。尽管老农十年前已经做过一次切除手术，但近年来又开始反复生长，原本想着忍忍过去，没想到实在疼得受不了。“我比较擅长针灸推拿，他们来一趟也不容易，希望能够尽力救治。”姜勤说。
公交车救援转运
乐清浙商逆袭救援
交通是救援的生命线，泸定县公交有限公司董事长张有满是浙江乐清人，经历过5·12汶川大地震。这次他逆行驱车前往震中灾区，组织公交车队转运人员和物资，和时间赛跑。
彼时情况稍稍稳定，张有满一边打听公交司机的状况，一边就开着私家车直奔受灾最严重的磨西古镇。“当时有3辆车的司机电话打不通。”张有满说，从泸定往磨西镇开，路况很差，还有山上落石从车边擦过，平时40分钟的路，他开了近3个小时。
磨西镇许多老房子塌了。好在，之前给跑城乡线的公交师傅们配备的对讲机派上了用场，他听到了3个失联的司机师傅的声音，松了口气。
彼此确认安全后，张有满发动公司员工，对震中地区进行救援。对讲机的频道里，掺着电波的嘈杂应答声相继响起，第一批12辆公交车就位。第一批接驳从各地赶来的民兵、技术人员和医护人员。每跑一趟，都是前方警车开路，遇到落石和塌下来的土堆，还要上推土机把路推平才能开过去。直到深夜，公交师傅们终于完成了任务。
接着，他又收到新任务：运送物资，赶紧调了3辆车，把矿泉水、泡面等物资从县城运到灾区。但路已经塌方了，师傅们绕了100多公里的山路。张有满守在城乡公交运转站里，忙着协调，间隙凑合睡了几个小时。
昨天早上5点，因为德妥镇房屋结构不稳，要转移居民。他和第二批公交救援车队——18辆车，30多个师傅，立即出发。至此，他们公司一共有70多辆公交车，几乎都在赈灾。
路两边，有爷爷扛着麻袋，里面装的便是全部家当；有小夫妻拖家带口；还有刚刚开学没多久的学生……一辆辆公交车满载而发，分别前往兴隆镇几个已经整理好的安置点。路过小路，还有零星等待救援的村民，张有满把他们都带上车。
这一天，他们估计转运了2000多人，许多师傅跑了三四趟，午饭都顾不上吃。
兴隆镇的临时安置点大多是在学校里和临时搭的帐篷下。“这种转移是预防，因为震后不断有滚石从山上砸下来。”张有满说。
目前，泸定县的信号还没有恢复，张有满的手机时断时续。不过他接到了四川省浙江商会的关切消息。另外，泸定县的公交系统也在逐步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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