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时代”,轮渡还有出场的机会吗?
回答是:有的。
前几年的杭州“两会”,常有委员提出“恢复钱塘江轮渡”。十来年间,轮渡回归的消息也时有传来。
终于,在时间的齿轮上,轮渡以另一种方式重新回归——今年5月,钱塘江上首条多功能豪华游轮“新丽星号”,从南岸的钱江龙码头正式启航,定位于打造成热门观光夜游项目。
“嘟呜——”熟悉的汽笛声重新响起,游轮开出码头,西兴大桥、奥体中心、国博中心、城市阳台等沿岸建筑群从两旁掠过,钱江新城灯光秀步步贴近。据规划,除了“新丽星号”外,未来3年,杭州还将新增3艘主体功能各具特色的大型游轮,打造继上海黄浦江、广州珠江之后,国内的又一道靓丽水上风景线。
扬新帆,启新航。全新时代,百年轮渡也将让更多乘客感受到杭州的新气象。
“那个时候的钱塘江边种的都是棉花、络麻等,也遍布着芦苇或茅草,现在都是高楼大厦了。变化真大,几年工夫不来,都要不认识了。”陈保治的思绪随着江风回到了那个似乎已经很久远的年代——南星桥码头等候上船的人总是排成一条长龙,蜿蜒在江岸边,形形色色的人来往其中,每个人身上都透露着精气神儿,脚步匆匆……
从蒸汽机到柴油,从木踏板到钢垫板,从本地人的交通工具到外地人的观光船,曾一枝独秀包揽过江客流的钱塘江轮渡,渡过的不只是人们的旅程,还承载了整个城市巨大而真实的变迁。
“只要有江有河流,船就不会消失,轮渡也就不会消失。”望着钱塘江上的“新丽星号”,陈保治喃喃道。
每天早上5点,南星桥三廊庙的“浙江第一码头”汽笛声响起,对面南岸码头便以同样的汽笛声回应。
到点后,乘客们井然有序登船,有推着自行车赶路的,也有挑着担子卖菜的。虽然轮渡像拖拉机一样嘈杂闷热,散发着浓重的机油味,突突的马达声大得让人说话还得扯着嗓子,但每个人脸上都十分平静,他们或站或坐,相互唠着家常。
当轮渡缓缓靠岸,舱门打开,密集的人群纷纷踩在木跳板上,晃晃悠悠地走上岸。
登船上岸的过程,就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这是65岁的陈保治关于上世纪80年代在钱塘江开轮渡时,最深切的记忆。
以前,人们过江唯一的方式只有轮渡,呜呜的汽笛声夹着人生百味;而今,跨江大桥、过江隧道以及地铁不断植入现代城市版图中,曾经来往不息的“移动桥梁”渐渐消失在钱塘江江面上。
轮渡见证了杭州这座城市的发展轨迹,现如今它已成为一个时代切片,承载着过去几十余年的生活印痕与城市历史。
“一江两岸”
过去,一条钱塘江,阻隔了杭州南北地区的来往。
率先打破这一“关隘”的,是清代红顶商人胡雪岩。1864年,胡雪岩在南星桥三廊庙建造码头,免费义渡百姓,之后被冠以“浙江第一码头”之名,成为全省最大的内河码头。
在那个陆路尚不发达的年代里,渡船就联系着一江水,两岸人。高峰时期,年输送旅客达4000万人次,就是说每天都有上万人从这里过江。
1970年,当时还是“小年轻”的陈保治,刚到钱江航运公司客运所就业。他开过杭州到桐庐的客船,后来也载着乘客在南星桥码头来回。
“天还没亮,就有一大波人在码头排队等待着第一班轮渡,大多是生意人,将农产品送到杭州售卖,晚上再搭乘最后一班轮渡回去。”
陈保治记得,轮渡从早上5点开航,直到晚上6点收航。“高峰期人满就发车,10来分钟一趟,一天大概要开二三十趟。”
乘客排队是家常便饭——现在近江地铁站附近的位置,原先是杭州罐头食品厂,从萧山过江运来的装满番茄的钢丝车,就从工厂门口一直排到南星桥附近,“足足有3公里长”。
上世纪80年代,是钱塘江轮渡最辉煌的时候。当时客运所共有包括杭桐线、杭诸线等在内的7条航线,鼎盛时期有28艘客轮(渡轮)。其时水面交通之繁华,可以想象。
改革开放后,轮渡开始大幅升级船舶。“我们叫‘斩尾巴’,意思是把后面的拖船斩掉了,可以自己开轮船载客了。”
原来,老的客船都是一条轮船拖着2条载客的木头船,“木头船没动力,要靠轮船拖。”载客量在120—180人之间,客船上面的篷还是靠棕叶搭起来的。之后更新后的船舶外观特别漂亮,四面通透的铁壳大船,客位达到1000人以上,彻底替代了以前又小又闷的木质船。
陈保治说,那会儿是渡船发展最快、投入最大的时候,也是客流量最大的时候。也是从那时开始,轮渡成为钱塘江边的一道美丽风景线。
“桥进船退”
陈保治在钱塘江的客轮上工作了几十年,对钱塘江的“脾气”很熟悉——钱塘江和一般内河不同,水流急,常常受到台风、洪水的影响,通航条件很不稳定。影响最大的是一天两次的潮水,尤其在农历七、八、九3个月,大潮水的天数会很多。
“潮水最大的日子,早潮是凌晨两三点,晚潮是下午三四点的样子。”说到避潮,陈保治一脸认真。“遇到大潮时,码头的潮水甚至有两层楼那么高,有的小船会被打翻。有次,涌进来的潮水打破了玻璃,一个船员被割坏了脸部神经。”
陈保治举例说,以前通讯不发达,潮水来了,海事的港监艇人员会开着船举着高音喇叭来“叫潮”——“在港船舶,请注意,潮水几点几分过七堡,潮高多少米。”听到声音,在船上值班的人都会一骨碌爬起来,水深的地方潮头小,所以船员都要把船开到水深的地方去避潮,等潮水过去后再回码头,需要40分钟左右的时间。
历史的车轮也如这滚滚江水,有潮起也有潮落。进入20世纪90年代,杭州迎来城市发展中的阶段性高潮,钱塘江陆续建起了隧道,架起了桥梁,天堑变通途。
桥进船退。当一座座钱塘江大桥相继横跨在钱塘江上时,选择轮渡过江的人也日渐减少。经历了上百年风雨的“浙江第一码头”,终是在汽笛声中渐行渐远,直到1998年正式停运。
然而,轮渡萧条的背后,却是另一种兴盛——改革开放之前,杭州只有一座跨江大桥,到如今,已拥有超过十座形态各异的桥梁。江上有大桥,江底有隧道,包括庆春路过江隧道、钱江隧道陆续建成……20年来,随着钱江两岸的飞速发展,钱塘江上已经形成了“十桥两隧”的宏大格局。每天无数车辆在桥上以及过江隧道中呼啸而过,无数人流在钱塘江底的地铁里摩肩接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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