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蛙声散去，鸟鸣声渐起，太阳从海的尽头慢慢升起。

　　海岛北麂的早晨来临了。

　　北麂小学又迎来了新的一天。

　　叶杰、白恩哲、郑志伟、王文昊、苏有俊、金梦碟、梁依雪、王振宇，这座曾经中小学生超过1100人的海岛，如今只剩下这8名小学生。

　　7名六年级学生即将升学离开北麂，唯一的四年级学生正在考虑寻找其他合适的学校。尽管北麂每年适龄儿童有近30人，但从小不在北麂长大的他们还会回去吗？

　　近日，记者探访了北麂小学。

　　学校

　　8名学生8名老师，课程表满当当

　　北麂小学位于温州瑞安的海岛——北麂乡。从市区出发，需要近3小时航程。

　　14时许，北麂小学的大门紧闭，一旁保安亭里虽然安放了桌椅，但已落了灰。进门便是操场，没有学生奔跑嬉闹的身影，没有此起彼伏的朗朗书声，偌大的校园里除了安静，还是安静。

　　大多数教室的门是关着的，只有两个教室常用：三楼的六年级教室和四楼的四年级教室。六年级教室里摆着7张课桌，坐着7名学生；四年级教室里只有一名学生。

　　六年级教室里只有7名学生

　　四年级教室里只有1名学生

　　尽管学生少，该有的软硬件一点都不少。教室里安装着投影仪、广播等教学设备，而科学实验设备、体育器材也都能满足教学需求。在教师办公室的墙壁上，贴着两张满当当的课表，除主科外，音乐、美术、体育等副科课程都很丰富。

　　北麂小学总务处主任颜银银告诉记者，学校有10名在编教师，其中有8人在校上课（一人被借调，另一人产假）。教师们除了上好本专业课程外，都有“兼职”，要么上副科，要么做学校的行政管理，要么到所属幼儿园兼课。此外，他们每周还有一节“技能劳动课”——清扫卫生。

　　老师

　　眼见学生越来越少，失落中带着担忧

　　颜银银大学毕业后就来到北麂，至今已经4年，一直担任现四年级学生王振宇的语文老师。

　　第一年10名学生，第二年5名学生，第三年3名学生，第四年1名学生……4年里，颜银银看着学生越来越少。

　　王振宇的4门主科由4位任课老师一对一教学，副科则与六年级学生组成混合班。看到王振宇享受的“特殊照顾”，一般学生大概会心生羡慕，一对一教学，简直求之不得。王振宇可不这么想：没有同龄的同班同学，一人上课时孤零零，课余也很难融入六年级学生群体中。“怎么样都是第一名。”他稚气的话语里带着常人难以理解的孤单。

　　今年52岁的科学老师曾文成是土生土长的北麂人。“失落！”谈及北麂岛上的学生变化，这位从事教学30多年的老教师如此形容。

　　在他的记忆中，课堂还是上个世纪80年代末的模样，教室里坐着60多名学生，上课时学生积极思考，踊跃举手发言，下课时走廊里三五成群，人声鼎沸。

　　“没有竞争就没有成长。”曾文成发现，主动思考、回答问题的学生越来越少，一堂课下来，比以前上大班时更累了，教学却没有达到预期目标。

　　六年级班主任吴晨露也有同样的感觉。带7个学生的小班，以前的教学方法必须随之改变，甚至要根据实际降低教学要求。“他们到市区学习后，不知道会怎么样？”她的言语里充满担忧。

　　学生

　　懵懵懂懂，向往外面的生活

　　谈及升学，六年级学生无一不心生向往。“外面的学校肯定很大，班级里很热闹，我可以交到更多的好朋友。”金梦碟说。这个13岁的女生，思路清晰，口齿伶俐，但说着说着，声音就“消失”了。

　　“自信点，你说得很好。”经老师的鼓励，金梦碟又说起将来的生活。她从小在北麂长大，很少接触岛外的世界，很渴望有更多的朋友一起学习玩耍。她说：“我以后想要支教，到贫困的地方帮助无法上学的孩子。”

　　当男同学在操场上奔跑疯玩时，金梦碟就跟同学兼好友梁依雪在教室里说着悄悄话。“我也很想跟你们一起到市区读书，但我更想爸爸妈妈。”梁依雪说，因为父母在法国工作，下学期她将到父母的身边继续学业。

　　据了解，为了照顾海岛学生，按照瑞安市相关规定，具有北麂户籍的小学应届毕业生可以进入瑞安市玉海实验中学就读，可以提供住宿，这让海岛学生少了很多后顾之忧。

　　六年级学生即将升学，王振宇的妈妈有点着急，甚至已经为儿子找起了学校。“如果全校只剩下他一个学生，那我也不可能让他一个人在这读书，太孤单了。”她说。

　　校长

　　只要有学生，学校就会办下去

　　北麂小学校长梁明玉告诉记者，根据《瑞安教育志》记载，北麂早在1930年前后就办有学校。梁明玉在2001年时调至北麂任教，那时，小学、初中各年级都有一个班，学生数在340人左右，他教初一，班里有45人。后来，初中被撤并了。

　　那时北麂的学生比以前已有所减少，梁明玉的老校长曾告诉他，北麂学生最多时有1100多人。“比想象中来得快！”梁明玉说，他早已预感到北麂学生会减少，但没想到这一天来得那么快。

　　这会是北麂小学的最后一学期吗？梁明玉并不这么认为。他说，根据统计，户籍在北麂的适龄儿童（满6周岁）每年都在30人左右，虽然他们当中绝大部分没有生活在北麂，但不排除下半年会回到北麂就读小学。“只要有学生，学校就会办下去。”梁明玉说。

　　近年来，由于城镇化进程加快，瑞安不少偏远地区的常住人口快速减少，学校施教区内生源随之流失，一些学校面临撤并，甚至已经撤并。据了解，已经撤并的学校生源一般会采取就近学校合并或相关学校施教区互通的方式，保证义务教育阶段学生受教育的权利。

　　记者从瑞安市教育局了解到，针对北麂小学现状，目前已要求校方密切把握动态，接下来会组织相关人员实地调研。由于北麂小学位于海岛乡，交通不便，与一般被撤并的山区学校有所不同，具体情况还要具体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