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比不说好,说说可以少涨点”
在听证会上,周南成开始还是按照写好的稿子读的,后来就开始“自由发挥”了。他讲一口地道的杭州话,讲起来颇有点“阿六头说新闻”的味道。
“水的涨价是要慎重的。为啥,水和电、燃气不好比的,一个人生下来就要水的。没电,还可以点点蜡烛,没水,就不来事。”
“煤气贵,还可以发煤饼炉,水,没什么可以代替的。”
“你们(指自来水公司)讲的阶梯式水费是下一步的行动,那为啥现在又要求涨价?是不是先把基础弄弄高,为下一步再收费打算?老百姓想法是蛮蛮多的。如果真的是这样,我看是不行的。”
“涨两角七分,对收入高的根本微不足道,对失业下岗人员就不好说了!”
“水说电贵了,要涨,电说水贵了,要涨,说来说去,到底怎么回事,我们都糊涂了!”
“要涨价就说北京、上海怎么样,另外事情为啥不看样?”
周南成说自己心脏不好,血压高。可是发起言来,还是中气十足。他用杭州话讲得很起劲,就没注意时间。结果主持人敲话筒:“注意集中要点。”
接下来是一位经济学者的发言。这位学者用了明白畅晓的语言,根据自来水公司的报告,一一发问,显出一种知性的光芒。相形之下,周南成的发言,听起来就感性得多。周说:“没办法,水平不及人家。我主要就是把周围人的意见反映出来,把他们的心情讲出来。”
话虽这样讲,周南成为了把开会这个工作做好,还是花了一点心思的。他把原来在社区兼的联络员的工作辞了。“没时间,我专门要跑出去开会。开会,就要写文章,要准备材料的。”
为了能把会开好,他平时很注意收集各种政策法规。看报纸,他会把报上的相关资料收集起来。女儿搞劳动保障方面的工作,他要女儿把看过的一些报纸和资料给他收集起来。妹妹、妹夫分别从事教育和林业工作,也成了他的消息来源。社区阅览室、杭州市图书馆都是他常去之地。
看电视,他也是专找本地新闻看。边看边比较,把重要的用本子记下来。
此次水价调整听证会,他本来也想像以往那样,把听证会的材料拿给社区里的人看看,但是上面写着“妥善保管”字样,他就没有把材料直接拿出来,而是选择与社区居民和亲友聊天征集意见的形式。
“都是些年纪相近的,要么就是和我一样失业下岗的。大家生活都不宽裕,当然都不希望涨价。”
听证会上别的代表发言,也成了周南成学习的对象。会上另一位水价听证代表杨桂发,在会前调查了500位市民,形成了一个非常严谨的书面报告,有理有据,非常有说服力。周南成的妻子说:“开会回来,他就跟我说了,杨桂发的发言最服帖。今后,也要像他一样做。”
对于表现不那么突出的代表,周南成也有自己的看法。“发言不到半分钟,观点一点都没的,白白浪费做代表的权力。既然来做代表,就要履行好职能,这才是有利工作的,你说是不是?”
“程序蛮规范,意见还是起作用”
参加了多次价格听证会,几乎每次听证会都是以涨价告终,似乎还没有因听证代表反对而不涨价的。
因为这个缘故,周南成的妻子有时也不免数落他:“吃得介空,说说又没用,又没钞票赚。再说了,要涨,大家涨,又不会涨你一个人。要你这么起劲道做啥!”
每到这时候,周南成就有不同意见:“说说还是有用的!”
“说,总比不说好。我周围很多人都觉得说说又没用场的。我觉得还是有作用。至少,价格的幅度没那么大了。像上次燃气价格,本来是每立方米定价2.6元,现在是2.4元。我们的意见还是有人听的。”
参加完听证会,周南成走回家,经过长庆街道门口,有人就拦住他问了:“开得怎么样?”
次日一早,他走出家门,隔壁单元的一位大妈也拦下了他:“开过会,怎么说?”他一五一十地说了个大概。
“好像没效果嘛!报纸上说还是涨二角七分。”大妈有些怀疑。
“政府还要考虑、研究这个问题。我们的意见总听到了!”周南成解释道。
“你们是应该好好反映反映的!”大妈拎着菜篮走了。
作为一个听证会的“专业户”,周南成对此次听证会的组织工作感到挺规范。听证会开前第十二天,也就是6月3日,他就收到了物价局派专人送来的一份包括聘书、自来水公司调价方案在内的一整套资料。在他撰写意见的时候,也没有任何一方来游说要求。他说:“我的意见是完全代表我自己和我周围的人。”
这样的意见能在多大程度上被采纳?周南成说,他就是坚信说总比不说好:“要放在以前,我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参加这种层次的会议。谁会想到来征求我们这些人的意见。现在好了,有地方说话了。实事求是地说,民主是向前跨进,我们的声音可以直接被听到,如果决策都按我们提的意见来,也肯定不对的,因为我们毕竟只代表了一部分人的意见。但是我想,最后的政策还是应该反映大多数人的意见,代表大多数人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