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三:当吴斌解开安全带,艰难地站起来时,乘客们发现他面色惨白。坐在前排的孕妇单姗姗记得,吴斌说话很吃力,他一字一顿地说:“大家要注意安全,不要乱跑。”说完,他就倒在了驾驶座上。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吴斌想到的不是自己,还惦记着乘客的安危,这种人性的光辉在刹那间,大爱无私,让人感动铭记,激励着我们一代又一代人。
5月29日下午1点,无锡解放军101医院的医生方征接到紧急通知:停止手头工作,要为内脏受伤严重的一个病人做手术。“他推进来时,已经不能说话了,失血造成血压很低,人因疼痛有时只会呻吟,但意识还清醒。”
吴斌的胸腔被打开后,医生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巨大的外力冲撞,使吴斌3/4的肝脏破裂,此外还有三根肋骨骨折、肺部挫伤和肾功能衰竭。
参加手术的肝胆外科主任罗昆仑说,吴斌的肝损伤很大,从左到右有两道大的裂痕,里面是大的血块。罗昆仑曾用手伸入创部探查,很多地方都是空的。他的肝几乎被掏空了。医生们又检查了一下肠道,也有破裂。
据交通技术专家计算,飞来的金属片只需0.0002秒就可击穿玻璃。意外砸向客车的那块铁片,在击穿挡风玻璃后,仍以30米/秒的速度飞向吴斌的腹部,产生了约为90公斤米/秒的冲量,相当于2.5公斤的铁片从50米高处坠落,砸中了吴斌的腹部。
此时,吴斌的血压非常低,情况危急,伤口愈合很困难。医生只能一边止血,一边不间断地给他输血。
手术一直持续到当天下午4点多,吴斌的状况一直不好,被送到重症监护室。
5月29日深夜,吴斌的情况不断恶化,血压急剧下降,血还是一直止不住。方征医生对吴斌的家属说:“所有止血的药都用过了,血还是止不住,非常危险。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乘客送上花圈挽联
家人再一次进入重症监护室探望。躺在病床上的吴斌虽然神志不清,但表情非常痛苦,手脚一直在挣扎。护士们怕他会把纱布挣断,引起更大的出血,试图按住他的脚。站在一旁的吴冰心心如刀绞,她对弟弟说:“小斌,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你一直这么挣扎,会把所有的管子都挣出来。”
这时,吴斌家属也陷入两难的选择。是冒险搏一下,做第二次手术,还是继续用药物止血?保守治疗,吴斌也许过不了今晚;再一次手术,他很可能下不了手术台。
当方征走出办公室,他看到了眼前心酸的一幕。无助的吴斌家属最后只好掷硬币,让老天来做决定。如果硬币是“壹”字朝上就做手术,如果是花面朝上就继续保守治疗。吴冰心连续抛了三次都是“壹”字朝上。她立刻对方征说:“手术!”
5月30日凌晨0时30分,吴斌再一次被推入手术室。此时,手术室外妻子汪丽珍一直在低声啜泣。
远在杭州的家里,年迈的父母一直在给吴冰心打电话询问吴斌的伤情。二老都已是古稀之年,吴冰心真不知如何面对父母,她只能骗二老说,吴斌断了三根肋骨,已经做完手术了,让他们不要着急,赶紧休息。
4时20分,手术室的门打开了,吴斌被推了出来。家人和同事一拥而上。手术成功了,吴斌还活着。“如果吴斌能挺过五天的危险期,还要再做一次手术,把止血纱布拿出来。”
心情复杂的吴冰心从医院出来,打车去了无锡灵山大佛,此时门口空无一人,她仰望着大佛,默默祈祷。灵山里面很大,有218级台阶,听当地人说叫平安阶,得一步一步往上走,才能祈求家人平安。吴冰心沿着平安阶一步一步地往上走,心中默默祈祷。
回到医院后,医生对吴冰心说,吴斌的情况还好,只是他已经输了12000cc血,现在血源有点紧张。于是,她在微博上发布了一条求助信息,引来了全国网友的关注。
可是,人们的大爱并没能挽留住吴斌的生命。5月31日,重症监护室里的吴斌出现多器官衰竭的症状。31日下午,他的呼吸越来越快,脉搏下降,已经呈现出呼吸衰竭的状态。
根据有关规定,病人如果在医院过世,则要在当地火化,而吴斌的家人还是希望把他带回杭州。6月1日凌晨,已走到生命尽头的吴斌踏上了回家之路。6月1日4时,吴冰心在路上发了一条微博:我终于还是没能留住弟弟,(他)于2012年6月1日凌晨3点45分过世,享年48岁。感谢所有关心他和祝福他的朋友。
在家人的陪伴下,吴斌的遗体被带回了杭州的家。
仅仅3天前,一个生龙活虎的儿子出去了,如今回来的是一具冰冷的躯体。吴斌的父母被现实击倒了。
6月1日下午,网络上开始流传76秒的视频。吴斌,这个默默无闻的司机,一下子传遍了全国。从那天开始,来家中祭拜他的热心市民络绎不绝。
浙江省委书记赵洪祝前往吴斌家中慰问时,当场潸然泪下。
这样的祭拜到吴斌出殡这天达到了高潮。
吴斌追悼会
6月4日下午2时,一阵爆竹声后,吴斌的灵车缓缓地开出小区,向杭州殡仪馆方向驶去。此时,上万名闻讯而来的杭州市民,聚集在吴斌家楼下。人们手持白花,打着“向平民英雄致敬”、“英雄一路走好”的标语,为英雄送行。人群中,有人不停地呼喊:“吴斌,你走好。”
警车开道,50辆出租车组成的车队,护送灵车一路前行。
从杭州河东路出发,沿西湖环行一周,再开往杭州殡仪馆。西湖是吴斌生前最喜欢的地方。晚饭后他经常拉着妻子汪丽珍的手在西湖边散步。
汪丽珍说:“吴斌常说西湖有灵气,在他离开时能走一圈,我们一家人十分感激。我相信他能感受到,他在天堂也会纪念这段路程。”灵车所到之处,行人们无不停下脚步,默默注视。
第二天上午,吴斌的追悼会在杭州殡仪馆举行。
清晨7时,闻讯赶来的杭州市民就聚集到殡仪馆。六百多平方米的大厅容纳不下为吴斌送行的人群。大厅外的台阶上,院子里,站满了人。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连夜加班扎了5000多朵小白花,但仍供不应求。
83岁的严先生和老伴坐了一个多小时公交车,就是为了来送送吴斌。
刚刚找到工作的张先生,这天本应是上班第一天。但他从电视里得知吴斌追悼会的消息,特意向老板请假来为吴斌送行。
一位开出租车的大姐哭成了泪人。她说:“我也是司机,吴斌最后停车的动作,我明白,我明白……”
被吴斌救下的24名乘客也来了。“吴斌救了我们的命,其中包括一个怀孕6个月的孕妇,和一个一周岁大的孩子……”
杭州市市长邵占维斌致悼词:吴斌同志的事迹震撼杭城,感动中国。他是最美司机,最美杭州人。1分16秒,吴斌用生命履行职业道德;1分16秒,吴斌用平凡见证伟大;1分16秒,吴斌用行动诠释人间大爱、感动中国。
人们缓缓走向吴斌的遗体,深深鞠躬,并献上自己手中的白色菊花。一位阿姨悲痛地哭喊:“吴斌,我们来世还坐你的车!”
那一天,一个人感动一座城,一座城送别一个人。
诗人潘维这样写道:
今天,整个杭州只有一位司机;
今天,所有的事情连同西湖的水光都只是乘客;
今天,司机用生命把客车停靠在岁月的宁静里;
今天,离开的是死亡,留下的是责任、爱和伟大的平凡;
今天,叫吴斌。
英雄吴斌并不孤独,他在亲友、同事、朋友,以及许许多多热心市民的护送下,于6月27日下葬于南山公墓烈士陵园,在这里,陪伴他的还有其他430多名革命烈士。
但这不是英雄故事的完结。
在吴斌墓前,女儿吴悦和亲人们一起告诉吴斌,他们将继承他的遗志,成立吴斌安全行车志愿会,将会在今后一年、十年,甚至于百年,世世代代传下去,为安全行车尽自己的一份力。
“希望能够通过这样的行动,把大家给予我们全家的大爱,传递出去,完成我们和吴斌的心愿。”
吴斌的墓碑很简单,只刻着“吴斌烈士之墓”。但在大家的心里,却镌刻着杭州市道德模范(平民英雄)、杭州市见义勇为勇士、“乘客卫士、长运楷模”、“交通英模”、“爱岗敬业驾驶员楷模”、“浙江省劳动模范”、“全国劳动模范”等荣誉称号,沉甸甸的。
杭州运输行业还把每年的5月29日为“吴斌日”。
吴斌生前就职的“杭州-无锡”班线被命名为“吴斌示范班线”。
杭州长运运输集团有限公司客运二公司车队被命名为“吴斌车队”。
无锡客运站的站务员把所有关于吴斌的报道都剪贴成册。
吴斌的母校杭州第七中学创设了“吴斌团支部”。
尽管吴斌走了,但他留给我们的是一种精神,是一种可以传递、可以倍增的力量。
在7月10日吴斌同志先进事迹报告会上,浙江省委书记赵洪祝号召各行各业学习时代楷模,弘扬共同价值。他说,近来浙江涌现出了吴斌等一批时代楷模,他们的事迹体现了当代社会的道德高度,是雷锋精神的接力传承,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生动诠释。
从“最美妈妈”吴菊萍,到“最美姑娘”叶霄雯,到“最美爷爷”占祖亿,再到如今的“最美司机”吴斌,浙江大地涌现出一个又一个平民英雄。
这说明在越来越多人心目中已经建立起了一个标准,真正的高贵和美好与人所拥有的权势、财富、相貌无关,而与美德与公义有关,而“崇德尚善”开始成为了人们心中的普遍共识。
现在,“最美现象”的蝴蝶效应正在显现。照顾孤寡老人的邻居、义务载客的小车司机、照顾瘫痪老师的学生。各种各样“身边的感动”在不断涌现,这就是道德感召的力量。
人在生活中需要一点精神,这种精神未必高大巍峨,有时仅仅只要一点光亮,就足以烛照人间。吴斌就是那道光亮,他虽然走了,但留下的光亮足以让世人铭记,传承。
有网友说,其实互助本是社会的美德,只是我们现在做的人比以前可能少了,才会出现一个又一个最美现象,鼓励更多的人去做好人好事。
也有人说,平凡的人做出不平凡的事,这就是百姓心中的最美。最美现象是社会进步的一种表现,人们对真善美的关注增多了。才会多多做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