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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碧媛:一名年轻乡村教师的10年“逆行”
2018年05月16日 09:24:01 来源: 杭州日报 记者 钟玮 李维和 文 刘斌兵 廉笑尘 摄 视频

  扫描AR图片,倾听乡村教师的心声。

  升旗仪式。

▼ 教室里,章碧媛正在上课。现代化的教具和敞亮的教室,这所乡村小学在硬件上不比城区的学校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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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从《师说》对老师的定义出发,朱女士对表扬对象的描述似乎太朴实了。唯一令人好奇的是,杭州的“偏远地区”有多偏?

  一条两车道的楼佳线,将我们引向了萧山区楼塔镇大同中心小学——这也是萧山最南端的乡村小学,距离镇中心还有约5公里。

  5月7日上午8点20分,国歌奏响,五星红旗冉冉升起,大同中心小学6个年级9个班的孩子列队站在4200平方米的操场上,齐刷刷地敬着少先队队礼。那一刻,操场显得格外空旷,空旷得让我们一眼看见了那位穿着藏青色连衣裙的长发女老师。

  章碧媛,32岁,大同中心小学四(1)班班主任兼语文老师,我们要找的就是她。

  有人在“逃离”,而她选择了“回家”

  “我用手拨开草一看,原来青草下边藏着满满一层小花,白的、黄的、紫的;纯洁、娇小、鲜亮;这么多、这么密、这么辽阔……”

  上午8点35分,四(1)班第一节课是语文课,也就是章碧媛的课。课堂上,孩子们齐声朗读了冯骥才的散文《花的勇气》。黑板上,章碧媛工整地写下“花躲草下”“冷风冷雨”“拔地而起”这3个关键词。“哪位同学知道冯骥才爷爷在维也纳经历了几次心情变化?”章碧媛话音刚落,一只只小手举得老高……

  下课前10分钟,章碧媛检查了前一天布置的作业。班里有5个孩子没完成作业,有个男孩还潦草地签了个家长的名字。“这不是我们小时候都玩过的把戏吗……”说起这事,章碧媛好气又好笑。

  这事不能全怪孩子顽皮。大同中心小学的孩子来自大同一村、二村、三村这3个行政村,以学校所在的大同二村为例,在籍人口有1900多人,而实际平时村里没有那么多人。以前,村里花边作坊兴旺,后来,数百家小作坊陆续关停,年轻劳力开始走出村子谋生,有条件的把孩子一起带走,条件不行的便把孩子留给老人照料。

  “有时候真的没有办法。”章碧媛翻着家长微信群,略显无奈,“孩子父母忙着赚钱养家,家里的老人又不会用微信,家庭教育这块缺失了,老师也帮不上忙啊……”

  作为楼塔镇本地人,章碧媛的娘家就在离学校4公里的管村。2011年结婚后,她住到了城厢街道的新家。每天清晨6点起床,开车1小时,跑38公里赶到学校,她坚持了7年。“已经习惯了。”她笑笑。

  章碧媛习惯了,可学校生源却逐年减少。学校总务处主任陈圣说,2008年,章碧媛刚到校报到时,全校有约400名学生,而现在只有250名左右,“有能力的家庭都把孩子送去城里,甚至直接在城里买房,那里有更好的教育资源。”

  “教书10年,还没有碰到过我同学的孩子。”章碧媛的语气有些尴尬,她明白,这意味着,在同龄人“逃离”乡村时,她或许成了少数的“逆行者”。

  “逆行”,因为一群令她放不下的孩子

  章碧媛不是没有“逃离”的机会。

  2008年,即将从浙江师范大学毕业时,章碧媛考上了华东师范大学古籍研究所硕士研究生。然而,做泥水工的父亲双手严重过敏,母亲又刚做了结肠癌手术,每年1万多元的学习生活费用对于章家人来说,太沉重了。最终,章碧媛放弃了深造,本科毕业后回到家乡任教。

  10年里,章碧媛的大学同学中,有人考上了公务员,当上了干部;有人进了有名的宁波镇海中学当老师;还有人自己创业,事业风生水起。“我可能是混得最普通的那个吧……”章碧媛说。

  每次同学或朋友看到杭州城区学校的招聘信息,都会转发给章碧媛,建议她换个工作环境。“我的水平还不够啦。”她经常这样回复,并附上一个笑脸的表情——这个表情背后,是她不太好意思和别人提的“责任”。

  章碧媛很理解农村孩子比较“野”,她也坚持认为,大部分孩子都是聪明活泼有活力的,限制他们发展的,是生活的现实。

  女生缪梦的妈妈是残疾人,爸爸常年在外做油漆工,一年级开始,她就独自步行1公里到村口坐公交车上学。在章碧媛看来,缪梦性格开朗,有表现欲,可成绩只能算中等。

  缪梦的家在大同一村某自然村的水库旁,房子是新造的。工作日白天,家中只有60多岁的外公缪健康在家。“我们条件不好,哪有实力去城里的好学校。”缪健康压低声音说,造房子的钱还是借来的。

  缪健康以前是工厂的财务,有文化,在他看来,村里人基本没有投资孩子教育的观念:“城里的大人抓这样抓那样,在我们这里是没有的,去离村子近一点的学校读读书就算了。”

  因为妈妈的缘故,缪梦的理想是长大当医生,可缪健康并不知道外孙女的心思。“我管她的作业,现在也不大管得牢……”缪健康无奈地说。

  在章碧媛班里的27名学生中,不少孩子和缪梦一样,承受着“梦想与现实的落差”。

  那些变与不变,给了乡村教育“拔地而起”的勇气

  然而,这种“落差”正在一天天缩小。

  直观的是,学校的校舍进行了改造,操场新建了塑胶跑道,食堂升级为“阳光厨房”,安防监控系统覆盖了校内各个区域……在我们看来,大同中心小学尽管地处偏远,教学硬件却是和城区学校“无缝接轨”的。

  隐性的是,家长们的家庭教育观也渐渐发生了转变。前些年,章碧媛去家访时,但凡提出孩子在校的问题,家长通常会用一句话堵她的嘴——“老师,你就打好了,不要紧的,我们没精力管他。”可最近几年,家长的态度变了。“尽管不少家长的文化程度不高,对教育的理解也不透彻,但他们开始紧张孩子的学习情况,常会问我孩子学得怎样。”章碧媛说,彼时彼刻,她感觉自己“强烈地被需要”。

  “说实话,谁不想去城里更好的学校呢?家长想送孩子去,老师自己也想去啊……”章碧媛说,在乡村教育一线坚持,她绝非独行,“和我一样的老师有很多,有的教龄比我长,有的住得比我远。没有老师会因为路远、收入不高就敷衍了事,我们都会为孩子考虑,这是不会变的。”

  心态摆平了,剩下的就是对教育的执着。章碧媛爱看书,总会把一些教育心得分享给家长,一来二去,家长群里开始出现积极的讨论。对于留守的孩子,她更像一个临时妈妈,组织大伙儿包饺子、做冰糖葫芦,陪孩子们度过课余时光。期末考试结束后,她还会自掏腰包买来绘本,给孩子人手一本,作为假期礼物,培养他们的阅读兴趣……

  10年间,章碧媛也收获了感动。去年,章碧媛休产假,班里好几个孩子给她写了信,男生刘路就是其中之一。“我给章老师送了一张贺卡,告诉她我们想她,我们以后都指望着她。”刘路说。

  “指望她什么?”

  “指望她教我们学习……”孩子的话天真朴实。

  章碧媛在一旁噗嗤笑出了声:“我在这里感觉幸福,因为能安安心心教书,和孩子们好好相处,我的学识没有浪费,我的良心好受,我教的孩子都是开心的。”

  课间,章碧媛坐在办公桌前,写着《花的勇气》一课的教学笔记。“它们为什么不是在温暖的阳光下冒出来,偏偏在冷风冷雨中拔地而起呢?小小的花儿居然有如此的气魄!我的心头怦然一震,这一震,使我明白了生命的意味是什么,是——勇气!”冯骥才先生的散文,恰是章碧媛这10年所见、所闻、所经历的意象。

  (文中未成年人及家长均系化名)

标签: 孩子;家长;老师;中心小学;好人好事;乡村小学 责任编辑: 蒋敏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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