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在线10月16日讯 摇滚诗人、民谣歌手，75岁的鲍勃·迪伦得诺贝尔文学奖，这两天几乎成了朋友圈最“燃”的话题。有人问:鲍勃·迪伦属于文学中人吗?有评论家说，诺奖颁给迪伦是一次行为艺术。诗人于坚说，诺奖颁给迪伦，是奖给了灵魂，没有奖给修辞或观念。李敬泽则兴致勃勃地在迪伦得奖的当夜写书法抄起了迪伦的诗。

　　“我确实从来都只是我自己——一个民谣音乐家，用噙着泪水的眼睛注视着灰色的迷雾的，写一些在朦胧光亮中漂浮的歌谣。”迪伦这样说。

　　属于文学的迪伦的真面目是什么样子，不如我们走近迪伦自己的那些文字吧。

　　《像一块滚石》，是鲍勃·迪伦回忆录的第一卷，全世界不知有多少迪伦的粉丝正在等着第二卷出版呢，然而迪伦，好像完全不着急的样子。

　　“民谣歌手能把歌唱成一整本书，但只用了几段就做到了这一点。”这，或许正是迪伦对怀疑他得奖的人的最好回应。

　　“名字会像野火一样传遍这个国家”

　　约翰尼的壁炉火烧得正旺。晚饭后，大家都围坐在乡村风味的客厅里，那里有高高的木梁和宽幅的玻璃窗，正对着一片湖。我们坐成一圈，每个歌手都要弹唱一首歌，然后把吉他传给下一位。通常大家会有些这样的评论:“你真的完全掌握了这首歌”，或者也许是“这首歌说了好多历史”，或者“嘿，伙计，你那几句歌把什么都说出来了”，或者，“你把自己都融在那首歌里了”。大多都是赞赏的话。我唱了《放下，女士，放下》，然后把吉他传给了格雷厄姆·纳什，期待着有什么反应。

　　雷的公寓里没有任何卡特家族的唱片。克洛伊往我的盘子里扔进一些牛排和洋葱，说:“这对你有好处。”她非常酷，从头到脚的嬉皮士，一只马耳他小猫，一条不折不扣的毒蛇——总是一针见血。她对事物的本质也有自己的理解，她告诉我死亡是一个模仿者，人的出生是对隐私的侵犯，你能说什么?她说这些东西的时候，你无法反驳。你不能证明她是错的。纽约一点也没吓到她。“城里的一群猴子。”她会这么说。只要同她说话你就马上知道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我戴上帽子，穿上外衣，抓起吉他，开始整理东西。克洛伊知道我正尝试着要成功。“也许某天你的名字会像野火一样传遍这个国家，”她说，“如果你真的挣到钱，给我买样东西。”

　　“未来没什么可担心的。它已经很近了”

　　我从身后带上门，穿过走廊，走下螺旋形的楼梯，经过大楼底层的大理石地板，走出去来到入口的院子。墙上有股氯化钠的味道。我悠闲地穿过门，又穿过格栅铁门走到人行道上，把围巾往脸上一绕，向范丹街进发。在街角我看见一辆装满花的马车，罩在一个塑料围罩下，看不见车夫。这个城市到处都有这样的东西。

　　民谣在我的脑海里响着，它们总是这么响起。民谣是个地下故事。如果某人问最近有什么事吗?“加菲尔德先生被枪击中，倒下了。你什么都帮不了。”这就是正在发生的事。没人需要知道谁是加菲尔德，他们只是点点头，他们知道。这就是国家正在谈论的东西。一切都很简单——就是要制造一些宏伟华丽的公式化的场景。

　　纽约市寒冷，沉闷，神秘，是世界的首都。在第七大道，我路过了一幢大楼，那曾是沃尔特·惠特曼居住并工作过的地方。我停了一会，想象着他在那里写出并唱出他灵魂深处真实的声音。我也在第三街爱伦·坡的故居前做过相同的事，对着那些窗户投去哀悼的目光。这个城市就像一块未经雕琢的木块，没有名字，形状，也没有好恶。一切总是新的，总在变化。街上的旧人群已经一去不返了。

　　我从赫德逊街走到斯普林街，经过一个装满砖块的垃圾筒，走进一家咖啡馆。午餐柜台的女招待穿着一件紧身的山羊皮衬衫。这件衣服勾勒出她优美的身体曲线。她的蓝黑色头发上戴着一块方头巾，有一双有神的蓝眼睛。我希望她能爱上我。她给我倒上冒着热气的咖啡，我转过身对着临街的窗。整个城市都在我面前摇晃。我很清楚所有的一切都在哪里。未来没什么可担心的。它已经很近了。

　　摘编自《像一块滚石》第二章《失落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