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照片后,简直……心情无法形容,眼泪止不住……”
“长这么大,送给妈妈唯一也是最后一件礼物,居然会是这个,潸然泪下”
“全网好不容易搜到一家,给爷爷买的,希望爷爷在那边也能钓鱼玩”
……
清明期间,有人说,在网店的买家秀里,或许藏着人世间最深的思念。
在淘宝上,同样有一群年轻人,做着一件深情的事:时间带走一切,而他们做的,是想留住时间。
“00后”寿衣仓守夜人
孤独难眠的那些日子
熬得也值得
漫漫长夜,最难熬的是孤独。
00后温州小伙杨阳,怎么也不敢睡。“最初是不敢,现在觉得是职责所在。”去年5月,杨阳开始和寿衣、骨灰盒打交道。最早,他是杭州一家殡葬用品网店的运营,入职3个月后,被派到上海值守仓库。
在上海长宁区20多平米的仓库里,杨阳将每一样货品叠放整齐,它们被看作是“生命的另一种交托”。
生死无常,杨阳说,寿衣大多是临时紧急购买,需要有个人吃住在这里,“我的工作就是接到订单后以最快的速度发货,或者打车送往。”
深夜了,杨阳却把手机铃声调到最大。杨阳有次接到了电话,对方说,家中刚有老人过世,寿衣还没有准备。临挂断电话,对方支支吾吾问,“能不能多带几套过来?想为老人家选一件满意的临终衣物。”
杨阳答应了,马上备好了四套寿衣,第一时间打车赶去医院。一套衣物装满箱子约重20斤,提着沉甸甸箱子的杨阳一出现,家属们起身道谢,“谢谢你,给老人一个体面的离去。”
在很多人眼中阴森、让人害怕、甚至有些“不吉利”的职业,却是杨阳眼中“温暖的陪伴”。
因为职业的特殊性,才20岁出头的杨阳,见过很多生离死别的场面,有半夜打电话哭着咨询殡葬流程的,有为父母甚至为自己置办寿衣的,还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故事。“有人一直面对不了的,不是亲人离开的事实,而是没来得及好好告别。”
杨阳接待过一位上海老太太,一进门就把目光停在了一件男士寿衣上。老人家说,因为当时太仓促了,没来得及为老伴儿选一件好一点的寿衣,心中一直怀有愧疚。
为了这件能解开心结的寿衣,老太太郑重地挑选着。选好后,她指着一件女士寿衣,提出“我能试穿吗?”买下两件寿衣,老太太向杨阳露出了明媚的笑容,“这下心里踏实了。”
“入职前,我和父母说起我的工作,他们平静接受了。”在传统观念里,人们总是非常忌讳和死亡有关的一切。“不觉得晦气”,在杨阳看来,每个工作都要有人做,有的人或许只看见死亡的恐惧,却忽视了背后传递的温情。
夜深了,杨阳并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来,手机是否会响起,“只要是帮助一个人,我守候的每个夜晚就是值得的。”
“90后”墓碑雕刻人
十年刻700块墓碑
这一块最特别
20岁那一年,河北曲阳姑娘陈雪莹第一次接触到了雕刻。准确地说,是墓碑雕刻。
在淘宝搜索框输入“墓碑”,排名在前80%的店铺,几乎都来自河北。清明节,这是一年中店里最忙的日子。
陈雪莹是影雕店铺的学徒之一,她个子不高,有些瘦弱,从小在曲阳长大,在这里已生活了29年,几乎没有去过曲阳以外的城市。
墓碑雕刻这门手艺,她花了整整一年才学会。虽然很多人忌讳,但她却喜欢上了这份工作。
能够忍受“重复”,是一个墓碑雕刻师的重要特质。
插着钢针的特制木棍顶在食指之上,下方垫一块毛巾,不断地向前向后扎在黑色石碑上,她的食指上有着常人没有的厚重老茧。
一根钢针、一块石碑,陈雪莹常常独自凿到深夜,伴随金属尖头扎在石头上特有的高频“嗒嗒”声,持续不断。
钢针停止戳动石碑的时刻最安静,很多这样的时刻,陈雪莹都会“心里毛毛的”,毕竟眼前的石碑,是为逝去之人准备的。但害怕仅仅只是一瞬间,钢针继续雕刻,陈雪莹心里也只剩一个念头:要用心刻碑,为逝去的人留下些什么。
一块墓碑,常常需要陈雪莹花上好几天的时间,一点点刻出来。点与点之间的密集程度不同,深深浅浅,便能形成不同的图样颜色。
10年来,她大概刻了700块墓碑。六十多岁的老夫妇打电话来偷偷为自己立碑,怕的是离开人世的时候为子女带去太多麻烦,于是才有了这样的想法。
“最特别的一块,是一位男士为自己定制的。”陈雪莹说,“子欲养而亲不待”,他想将自己的墓碑放在离世父母的墓碑旁,陪着他们,以弥补当时没来得及尽孝的遗憾。
各种情愫和思念,陈雪莹一点点把它们刻在了石碑之上。数万甚至数十万嗒嗒声后,黑色石碑上的文字与图案逐渐形成,几乎代表了离去之人在世界留存的最后的实物痕迹。“也许能帮人留住一些东西,这就够了。”
“95后”老照片“复活师”
我们都有
做梦也想再见到的人
对话框亮起,一张泛黄的黑白老照片,发送到95后安徽小伙朱林的面前。
一番操作后,原本略为模糊的影像变清晰了,静态的老照片变成了几秒动态的视频,背景音乐悠悠响起,照片里的人眉眼如初。
清明已至,梨花风起,寒食苦悲,越来越多的人找到安徽小伙朱林的淘宝店。
高中毕业后,朱林揣着1000块钱去义乌打拼,他至今还保留着金华的手机号。
直到几个月前,再次创业的他,偶然了解到动态老照片修复。
去世的外婆一直是朱林心中最温柔的存在,他决定尝试修复外婆的相片。
老照片生成视频那一刻,朱林好像看到了8年前,一进家门就笑着上来打招呼的外婆,画面似曾相识,温情涌上心头。朱林迫不及待地把视频发给了妈妈,妈妈笑着笑着就哭了。
“别人会不会也很想见一见自己离开的亲人?”一个念头在朱林心里暗暗生长,“虽然技术不算难,有的人知道老照片可以复活,却因为不会操作,我想帮他们弥补遗憾。”
“有人留言给我,看哭了。”朱林说,从没想到订单来得这么快。晚上8点多,服务刚上架1个小时,第一个买家下单了,希望朱林帮他“复活”父亲的老照片。
网店开张以来,他亲手修复了500多张老照片。订单完成后,朱林会将客户的信息及时删除,效果特别好的,在得到授权许可后才会留存。
印象最深刻的一个买家,6岁以后就再也没见过爸爸,只有一张老相片。一发现能做动态老照片,就找了过来,再见爸爸笑容的希望,全部寄托在朱林的身上。收到视频的一刻,“欲祭君不在,天涯哭此时。”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故事,也会提出不同的要求:白发人送黑发人,因为太想见见动态视频里的孩子,一直催着加急;有年轻人想缅怀曾是军人的父亲,要求增加敬礼的手部动作;还有人觉得几秒钟的小视频根本看不够,要求增加视频的时长……
朱林总是耐心回复每一个要求,能做到的,尽量一一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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