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张照片定格了两个反差极大的表情,照片里的主人公是永嘉县岭头乡富源村的一对父女。
照片里的女孩,左手托着腮帮,面带微笑。镜头没有告诉你,几个月前,就在她去领取大学录取通知书(被浙江财经学院东方学院录取)的路上,一场车祸导致她右小腿被截肢。
照片里的父亲,泪如泉涌,神色黯然。镜头没有告诉你,导致女儿截肢的那场车祸,是他亲手酿成的。
镜头更没有告诉你,女儿安慰父亲的那句话“:爸爸,我没事;爸爸,坚强些!”
1月6日,这个文静而坚强的女孩,一瘸一拐地走进了永嘉县法院。她去参加这场关于她父亲的刑事审判。她准备了很多话,要对法官说。
领取通知书路上出了车祸
1月6日下午2时15分,被告人席上,47岁的父亲夏贤敢低头站着。他因涉嫌交通肇事罪被提起公诉。
起诉书里的每一个字,都带给他深深的刺痛。发生在去年8月的那场悲剧,历历在目。
2010年8月17日,本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这一天,夏贤敢得到消息:女儿小彤(化名)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已经到乡政府了!
于是,夏贤敢兴奋地开着摩托车,载着女儿去乡政府拿录取通知书。回家路上,父女俩还沉浸在喜悦当中,一路哼着小曲儿。
15时20分,在离家一公里的山路上,噩梦降临了!此时,一辆大货车与夏贤敢的摩托车并排行驶,驾驶经验尚浅的夏贤敢竟然准备超车。就在超车的过程中,摩托车倒车镜被货车勾住,摩托车侧翻,父女俩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等夏贤敢回过神来,眼前的场景令他一生难忘———女儿的一条腿被压在了货车轮胎下,鲜血直流。
小彤立即被送往医院抢救。可是,她的右小腿还是没有保住,最后不得不做了截肢手术。
“给我一个赚钱供女儿读大学的机会”
庭审中,夏贤敢很沉默。可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人揪心。
他说“:事情是我造成的,我自愿认罪。”
他说“:我没有驾驶证,左手还残疾,开车肯定危险,真的很痛恨自己为什么还要抱着侥幸心理开车。”
他说“:我把女儿害成残废,不能再让她失去上学的机会。请求法庭从轻处理,给我一个机会,赚钱供女儿读大学。”
很多人不知道,这个内疚、自责的父亲,发誓砸锅卖铁也要为女儿装上假肢。
夏家原本就没什么积蓄,小彤的医疗费用一共花去17万元,除去亲戚朋友以及小彤同学捐助的钱,还有12万是夏贤敢向别人借的。
他不想坐牢,不是为了逃避法律的制裁,而是为了更好地弥补自己带给女儿的伤痛。
最后一根“救父稻草”
被害人,这是小彤在法庭上的身份。第一次走进法庭的她,还不理解:为什么自己没有追究父亲的责任,却还是把父亲推向了被告人席。她不愿意接受“被害人”的身份,因为她从未想过站在父亲的对立面。
庭审中,小彤的手里紧紧捏着一份报告。她说,这是她的最后一根“救父稻草”。
开庭前,小彤曾问过永嘉县检察院的经办检察官“:我该怎么做才能帮助爸爸?”考虑到案件的特殊性,以及夏贤敢被判刑将对女儿造成另一种伤害,检察官建议小彤写一份不追究父亲责任的报告,庭审当天交给法庭,请求法庭从轻处理。
这份报告,小彤修改了好几遍,比写高考作文还要谨慎。她希望言简意赅,同时又能真情流露,打动法官。向法庭递交报告的那一刻,她的眼里满含希望。
法庭没有当庭宣判。庭审结束后,经办法官帮夏贤敢与永嘉法律援助中心取得联系,希望通过司法援助来减轻他们的负担。
记者手记
当你看到这篇报道的时候,我已经在前往永嘉的火车上了。去永嘉看看小彤,是写完稿子之后我的第一反应。
因为这场车祸,小彤要在家休学一年,至今没有走进大学的校门。小彤是个普通的“90后”女孩,可她承受了比同龄人更多的苦痛:一面怀着对大学生活的无限憧憬,一面忍受着身心的病痛和失落,还要面带微笑鼓励父亲更坚强……
小彤的“救父稻草”,能挽回父亲的命运吗?负债累累的家,还能听见笑声吗?少了一条小腿,小彤通往大学的路,还能继续吗?一串问号,等待我去寻找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