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建军,这个1976年出生的丽水男子,在1998年10月30日晚上将顾宝林杀死后逃逸,这一逃就是13年。
13年来,他每时每刻都在惶惶不可终日中东躲西藏;每时每刻都在放大着生命走到尽头那一刻的恐惧;每时每刻都在承受着超越肉体和灵魂的精神煎熬;每时每刻都在自杀、自首还是逃亡中纠结挣扎……
最终,他选择了向嘉善县公安局投案自首,找回了13年前才有的平静和轻松。
冲动,为一句话打死朋友
1995年初,吴建军到上海做不锈钢门窗生意,期间认识了在某企业任保安队长的顾宝林,一来二去,两人成了朋友。
1998年3月,吴建军带着自己23岁的未婚妻到上海学裁缝,巧的是,顾宝林正好认识做裁缝的周师傅,于是顺水推舟在其中牵线搭桥。
吴建军及其未婚妻自然相当高兴,立刻拜在周师傅门下学起了裁缝手艺。然而,2个多月后,吴建军的未婚妻却面露不悦,她告诉吴建军,周师傅经常有非礼行为,对她动手动脚,不想再去学裁缝了。听闻此言,吴建军当然十分难过,但考虑到家境贫寒,他还是劝未婚妻继续学下去,不要和周师傅翻脸。
1998年10月30日下午,顾宝林家安装空调,吴建军前去帮忙。晚上在顾宝林家吃饭喝酒。席间,吴建军要求顾宝林转告裁缝师傅不要对他未婚妻动手动脚。顾宝林却说“:小吴,什么年代了,还在乎这些?”
就是这句话激怒了吴建军,使顾宝林引来杀身之祸。酒后,顾宝林独自一人到房间里睡了,吴建军坐在沙发上生闷气,他想不通顾宝林为什么这样说,他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严重的伤害,感到蒙受了奇耻大辱。
一时,无助、羞愧、自卑等各种情绪涌上心头,吴建军到房间看顾宝林已经睡熟,于是抡起榔头奋力向顾宝林的额头连敲3下。顾宝林当场死亡,吴建军随后“人间蒸发”。
逃亡,看到警察就腿软
逃亡的头几年,吴建军不敢乘车,不敢走大路,尽量避开人多的地方走。他化名“胡小林”,先后到过福建、江西、安徽、湖南、广东等地打工,但时间都不长,当老板要求出示身份证时就要离开。
“最怕见到的是身穿制服的人和警车,每次见到,心都会怦怦乱跳。”吴建军说,这么多年来,夜里总是做被警察抓的梦:警察开着警车追他,他在前面逃,而且总是迈不开步子,非常着急,越急越跑不动……每到这时,他就会大汗淋漓,吓得叫出声来,再也睡不着了。
吴建军最怕别人提到身份证,每次要用身份证的时候,也是他最难过的时候,往往会以上厕所、买香烟为由避开。因为没有身份证,在外打工赚来的钱也不敢到银行去存。
他会做竹地板,可是不管到哪家竹地板厂打工,他都不计较工资高低,只要能给他一碗饭吃就可以了。
这些年,他都用努力干活来掩饰内心的恐惧,越是这样越容易受到竹地板厂老板的赏识。2007年,吴建军还在江西某地板厂当上了销售经理,有了自己的业务圈。
虽然有了较好的事业和较好的收入,但这些都没有给他带来一丝快乐。
自杀,解脱精神的痛苦
“走到哪里,都觉得不安全,总担心马上被警察抓走;每顿饭都吃不香,担心吃完这顿就没有机会吃下一顿了;每天都在想晚上在哪儿住,下一步该怎么办。”吴建军说,十多年中他记不清有多少次想用自杀的方式来解脱。
他拿出一叠遗书,斑驳的纸片上歪歪扭扭的字迹记录着他那扭曲而痛苦的心迹“:我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假如今天被车子撞死该有多好啊”“逃亡的日子太难受了,我要尽快了结这种日子”……
13年来,吴建军一直没有与家人联系过,他怕连累家人,更怕暴露自己的行踪。“其实,逃走的那年,未婚妻就怀了我的骨肉,如果出生了,现在算来也有13岁了,可我这个做父亲的连见也不敢见,只有在空闲时凭空想象他的模样。”吴建军说。
2008年5月的一天,吴建军潜逃到安吉县,此时,有3辆警车从他身边开过,受到惊吓的他决定把身上的钱花光后再自杀。于是,他到一家洗脚店洗脚。为他服务的四川女孩一边看汶川大地震的实况一边哭。吴建军受到了触动,他来到安吉县时代广场,把身上所有的钱全部塞进了捐款箱……
自首,睡觉踏实了许多
通过打听得知未婚妻在嘉善打工,吴建军辗转来到嘉善,在未婚妻所住的小区里守候了3天后,两人终于见面。未婚妻至今未嫁,以打工为生。见面时,吴建军内心的酸楚一下子涌上心头“:我丈夫没做好,父亲没做好……”
由于时间跨度过大,吴建军当年的未婚妻已经没有了激动,也没有过多的话语,只是劝吴建军投案自首,还告诉他小孩是个女儿,13岁了,长得和吴建军很像,但现在不方便见面……
在小饭店吃完午饭后,吴建军把自己的手机扔在河里,只身一人径直走进了嘉善县公安局大门。自首后的吴建军如释重负,在看守所里睡得好吃得香。
目前,吴建军已被移交给上海警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