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妻曾经是村里最漂亮的女孩

　　这是一条热闹的小街，两旁店铺林立，缝补店的老板踩着老式的缝纫机，老人们在街角悠闲地理着头发，年轻的主妇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拎着新鲜时蔬回来。

　　从宁波海曙咏归路拐入苗圃路，余某的电器服务维修店就在这条小街上。

　　店里，摆着一张竹篾编的老式婴儿床，墙角放着一辆婴儿推车，女儿的玩具零星散在地上。一个多月前，余某的老婆万某，总是带着1岁多的女儿瑶瑶，坐在店门口洗洗晒晒。周边邻居们都说，这家的女主人漂亮，贤惠，见人爱笑；宝宝白白嫩嫩，正是最可爱的年纪。如果不是2月3日(正月十二)晚上那场噩梦，这原本该是个幸福的小家。

　　2月3日晚上7点多，余某开着他的银白色吉利轿车，载着妻子女儿，径直驶入庄桥大街黄梅堰附近的河里——妻女不幸身亡，余某本人得救。

　　但不久，这起看似普通的交通事故，有了戏剧性的变化。

　　警方调查发现，这涉嫌一起故意谋杀案。

　　昨天下午，宁波警方通报“2.3”故意杀人案侦办情况。“这是一起利用交通工具制造交通事故假象的杀人案件，犯罪嫌疑人就是坠河小车的驾驶人余某，是他亲手杀死了妻子女儿。”

　　2月3日，晚上7：10，很冷。

　　宁波市公安局110指挥中心的电话响了起来。江北庄桥大街黄梅堰附近，有辆轿车掉进河里了，车里有三个人！

　　交警、消防、派出所民警、救护车很快赶到事故现场。

　　附近居民邵师傅，当时刚好由北向南骑车经过事发路段，目击了事故发生后的一切。

　　“我骑着自行车从庄桥大街过来，快到黄梅堰附近时，听到了‘呼呼’声响。顺着声响，我看到左手边河里有灯光在闪，仔细一看，是辆汽车掉河里了！

　　“当时车子的大灯亮着，车子浮在水面，车屁股有点翘起来，不过在渐渐往水里沉。一个男人趴在车子引擎盖上，有气无力地敲打车窗玻璃。后来，他又爬到副驾驶座一侧，接着敲打车窗。我看到车子里有个女人一直在喊救命。

　　“我马上打了110报警。

　　“没过几分钟，一位民警就赶到了。他一看河里的车子，衣服也没脱，一下子跳到河里去救人了。

　　“我看到民警先把已经趴在车旁的男人给捞了上来。等他回头再跳下河想救车里人时，那辆车子已经全部沉到水里去了。他又在水下摸了一会，但没能找到车门在哪里。

　　“后来消防也赶到了，他们支起了探照灯，消防下到水里救人。几分钟以后，吊车把小轿车吊了起来，放到了岸上。

　　“车里有一大一小两个人，听说是母女，她们被抬出来的时候都已经没气了。

　　第一位跳下河救人的，是江北庄桥派出所民警黄言平。

　　“当时车子在往下沉，我赶紧跳下去，把那个男的救了上来。他说里面还有两个人，我又下去摸，没摸到，开始我以为水不深，但是到河中间才发现，大概有两米深。”黄言平说。

　　“当时天太黑了，根本找不到车的位置。这时，男的还要挣扎着主动来帮我一起找。那个男的当时一直趴在车上，以车为支撑点，否则也危险了。”

　　被黄言平救上来的男人，就是掉进河里的小轿车司机，余某，江西上饶人，34岁。

　　出事前，和他一起在车子里的，还有他的老婆万某和才刚满两岁的女儿。

　　事发当晚，宁波急救中心共出动了三辆救护车赶赴现场。朱医生参与了急救，他说，当时心里就有个疑虑——

　　事发地点在庄桥童家那里。那条路好好儿的，很直，车怎么会掉进水里的呢。

　　我还听到现场有目击者说，车从掉下河，到全沉入水底，前后有一二十分钟时间。按说，要救个孩子出来，应该是有可能的。我当时猜想，可能驾驶员完全慌神了，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疑点重重　警方一步步揭开】

沿河路段都有护栏，只有事发地那一段有个缺口。记者韩丹摄

制图高薇

　　这起事故背后，有没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处呢？

　　悲剧发生后，交警勘查了事故现场。

　　民警发现，落水轿车的右前轮轮胎破裂，右前灯破损也很严重，地面上还残留着轮胎痕迹，但没有小轿车和其他车辆相撞痕迹。

　　现场给人的感觉，很像一起简单的意外交通事故，纯粹是因为汽车轮胎爆胎导致的方向失控，冲进了河里。

　　第一疑点：

　　事故起因余某叙述跟现场勘查有出入

　　第二天，事故办案民警决定再次勘查现场。

　　反复勘查后，加上对事故车辆的鉴定，民警发现爆胎并不是在车辆行驶过程中发生的，而是在车子掉进河里，碰撞到了尖锐物体造成的。

　　与此同时，余某向民警讲述了事发过程。

　　他告诉民警，他开车经过一家工厂门口时，有辆车子和他会车，对方灯光刺到了他的眼睛，他本能地想踩刹车并往右打方向，那时，他突然感觉轮胎气没了，方向有点重，方向盘直往右边偏，紧接着车子就冲进了路边河里。

　　这起坠河事故，出现了第一个疑点——余某描述的事发过程，和民警勘查结果完全矛盾。

　　夜间开车，在和对面车辆会车时，受到远光灯的直射时，一般司机都会踩刹车降低车速，而不会像余某说的刹车同时往右打方向；

　　另外，余某说打方向时已经感觉车子轮胎没气了。但民警现场勘查，路面留下的轮胎痕迹显示余某车辆打方向时还没有爆胎的迹象。

　　这起事故中，余某的车子没和别的车子碰撞，是一起单损事故，责任也是无可推卸。

　　可余某为什么还要撒谎？

　　第二疑点

　　妻女死了余某好像不是很伤心

　　一夜之间，失去老婆孩子，这种打击让人很难承受。

　　这起事故调查组的民警张能山长期处理死亡事故，曾经面对过无数的死亡交通事故家属。

　　但这一次在面对余某时，张警官感觉到了不对劲。在接受询问时，余某的神情坦然，看不到真正忧伤的神情。

　　第三疑点

　　事故发生后余某首先报警而不是救妻女

　　很快，第三个疑点也出现了。

　　这起事故第一个报警人就是余某自己。

　　车子掉进河里，直到完全沉没，有短暂的五六分钟救命时间。按照以往落水案例，很多人因为慌张和出于本能，会想尽一切办法、利用一切工具逃生。但余某首先想到的是，拿起手机报警，白白浪费了老婆女儿逃生的机会。

　　余某的做法很奇怪。

　　第四个疑点

　　事故发生后余某立马申请车辆保险理赔

　　警方感觉，这个案子并不像一起单纯交通事故那么简单。很快做了决定，抽调更多警力进一步侦查取证。

　　随着调查的深入，越来越多的疑点出现了。

　　民警查到2月5日，余某返回老家江西过年。但期间他又在宁波出现过。宁波到江西上饶，两地相距500多公里。为什么余某要不远千里，赶到宁波，待了短短两天时间，又匆匆返回江西了呢？

　　2月7日，宁波保险公司来查询余某交通意外险的理赔情况。民警从前来调查的保险工作人员那里打听到，就在事故发生后4个小时，他们曾接到车辆保险人余某的理赔申请。

　　第五个疑点

　　事发前一天余某曾开车出现在现场

　　2月7日，民警在调取事发路段的监控时，找到了最直接的证据，证明余某在撒谎。

　　余某曾说，他对事故现场的路段一点也不熟悉。但是，民警在这起事故发生前一天的监控里，看到了余某曾经开车出现在现场。

　　监控里显示，这段不到1公里的路程，余某竟然开了十多分钟时间。

　　这条路的旁边并没有村舍、超市等，余某在这条路上开车走了这么长时间，到底在做什么？

　　越来越多的疑点，指向一个方向——余某有很大的涉嫌杀人的作案嫌疑。

　　随即，刑侦部门介入调查。

　　2月15日，余某在江西办完丧事返回宁波，再次接受办案人员的调查询问时，办案民警将一个个疑点抛向了他。余某发慌，终于交代了利用制造交通事故假象来达到杀人目的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