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风起清明日,新草轻抚丰碑石。几许哀思,不落襟衫泪,轻与春风语。英魂应慰后继事,一年春花换秋实……”在“微博公祭英烈”网页上,网友“布鲁辣客”这样写道。
每年清明,人们都以不同的方式追忆已故亲友,人们总会再忆起其生前的音容笑貌。今年,浙江省公安厅发起了一次“微博公祭英烈”活动,号召全省公安机关通过微博追忆英雄事迹、拜访战友亲属、寄托哀思之情、缅怀公安英烈。
那一张张照片背后,是一个个英雄光荣的事迹,也是一个个家庭失去顶梁柱后的艰辛故事。
省委常委、省公安厅厅长刘力伟在微博“浙江公安”上致辞:“我谨代表省公安厅党委及6万名公安民警,向为维护浙江社会治安稳定、保护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而献出宝贵生命的公安英烈,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和最深切的哀思!向为支持公安事业而默默奉献的公安英烈家属,致以最诚挚的慰问!”
女承父业续警缘
3月31日,衢州,周进才和杨国宪烈士墓前。20多位年轻民警静静地听着2位英雄的事迹,默哀。
时间倒回到1983年12月31日。那天,整个衢州都陷入一种紧张的气氛中。有4名暴徒在江西南昌持枪杀人后,携带5支手枪、2支冲锋枪、2000余发子弹窜入浙江衢州。
当地公安部门在接到上级指令后立即部署搜捕战略。上街派出所民警杨国宪、周进才和联防队员胡正清、汪建民一组,负责搜查坊门街、大南门到车站路的旅馆。晚上11点多,民警检查到车站路23号益民旅馆。周进才留下老汪在楼下守着,自己和同事上楼检查。4名自称从江西去温州做烟花爆竹生意的“旅客”引起了他们的警觉,当杨国宪想对他们铺位底下一只大提包进行检查时,暴徒拔枪射击,接着用冲锋枪扫射,杨国宪、周进才当场牺牲,联防队员胡正清受重伤,4名暴徒冲出旅馆逃窜。经公安机关迅速组织力量追歼,第二天下午1点,4名暴徒在航埠区沟溪村被包围击毙。
1984年1月,浙江省人民政府批准杨国宪、周进才为革命烈士。同年4月,公安部追授杨国宪、周进才为全国公安系统二级英模。
老民警讲着2位英雄的故事,声音回荡在这寂静的山头。周进才的妻子程巧莲还是没忍住,落下了泪。一位30岁左右的女警站在她身后,搂着她,低头在她耳边小声地说几句。程巧莲点头,掏出纸巾擦拭。
这位女警正是周进才的女儿周艳,是衢州市公安局网警支队三大队副大队长。29年来,周艳一直坚强地陪着妈妈走来,带着妈妈对爸爸的眷恋、载着自己的思念,继承了爸爸的事业。
在爸爸坟前,周艳不语,或许头顶那枚闪耀着的警徽便是父女俩最好的交流。
像爸爸那样服务群众
3月31日下午,在周艳家里,程巧莲又捧出了那张已经泛黄的照片。周艳跟他爸爸长得很像,程巧莲欣慰地说:“他们都说,他们父女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抚摸着照片上周进才的脸,她幽幽地叹道:“这个心结,永远解不开。”程巧莲清楚地算得他离开她们母女俩已28年零91天,那年,周艳才3岁。
那晚他胃痛,程巧莲本想让他请个假,但是他说所里人手不够,去去就回来。程巧莲煮了夜宵,却等来了一个噩耗。自从那一年,小周艳就经常看到妈妈半夜醒来偷偷哭。渐渐地她学会了安慰妈妈:“爸爸不理我们,我们也不理爸爸。”程巧莲感慨万分,一个孩子居然对她说出了这样的话,她心疼。
出事前一天,他们正好带着周艳去拍照,本想一家人合个影,但他说穿的棉袄太厚了拍出来不好看,等天暖和了再来拍。可是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自始至终他们都没有一张全家福。
对于爸爸的记忆,周艳都是从妈妈和亲戚朋友那里听来的。自小她就对公安民警有种亲近感。小时候就住在民警宿舍,下了楼就是他们办公的地方。每次过往办公室,小周艳总是习惯地透过窗户往里望望,因为妈妈告诉过她,爸爸就曾坐在那里上班。
问起周艳小时候觉得民警是怎样的形象,她毫不犹豫地回答:“跟爸爸一样。”那么,爸爸又是怎样的形象呢?正如她写过的一篇作文《我心中的爸爸》,穿着警服,戴着警帽,这其实都是她从照片中看到、梦里见到的。当老师在班里念她的作文时,她都感觉说的是别人的爸爸一样。每每看到女儿写下的这段文字,程巧莲心中满是泪。
虽然父亲给周艳留下的回忆非常有限,但是周艳从小就有警察梦。“除了做警察,我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1998年,周艳高中毕业,加入了公安队伍。2000年她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警校,2003年被分配回衢州市公安局。
刚到公安队伍需要下派锻炼。周艳首先就提出要到爸爸工作过的地方去。她回到了那间儿时天天都会路过的办公室,她可以像父亲那样,穿着警服接待来访群众。
妈妈说,爸爸以前跟辖区里的居民都很熟,居委会大妈病了他也会特意买些水果去看她。或许从小听多了这样的故事,周艳也养成了这样认真踏实的工作作风。在派出所做户籍警的时候,她跑进每户人家,走访每家企业。一天下来回到家,周艳抬着脚跟妈妈撒娇:“累死了,脚上都起泡了。”此时,程巧莲心里高兴,她仿佛又看到了丈夫的影子。
2008年,周艳生了一个女儿。她自豪地说:“女儿最早认识的两个字就是‘公安’。”当年妈妈总问周艳长大了想做什么,现在周艳的宝贝女儿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总是“要像妈妈一样做个警察”。外婆笑了,她说,如果外孙女真的要做警察,她一定是最支持的那个,外公的在天之灵一定会高兴。
你若安好,亦是春天
这是一个三代女人的故事,他们的生命因为公安而光荣,他们的生活因为这场意外而哀伤,但是不变的是对生活的坚持,对公安事业的支持。
新中国成立以来,浙江省公安机关共有257位公安民警,为履行保卫国家安全、打击刑事犯罪、维护社会治安的神圣使命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至今全省公安系统被授予烈士称号的民警共有91位,其中最年轻的18岁,年纪最大的57岁。
目前,全省11个地市公安机关均通过官方微博对“公祭”活动进行了微博发布、评论或转发,参与活动的官方微博超过100个。除此,网络上还开设了“缅怀公安英烈”清明专题页面,人们通过虚拟世界的献花、点烛等形式来表达对这些英烈的哀思、怀念和敬意。
而他们的家属、子女在承受巨大悲痛之后,亦有不少走入了公安队伍。“你若安好,亦是春天。我是小暖,承你星火,温暖众生。”杭州市公安局特巡警支队民警沈颖君在自己的微博里写下了这样的话语。
沈颖君是公安部一级英模沈克诚的女儿。2001年7月13日,安吉县公安局交警大队副大队长沈克诚在勘查一起交通事故现场时,为了保护群众和战友,被一辆失控的大货车撞入十多米深的山谷,光荣牺牲。那一年,沈颖君年仅12岁。如今,她秉承父志,出色地完成了人民公安大学的学业,成为了一名真正的警察。她在微博上给自己取名为“小暖”,意思是要像父亲一样“温暖众生”。
杨国宪的儿子、杨钢林的女儿……这些烈士儿女都勇敢地扛过了父辈们的枪,完成父母未竟的事业。
记者手记:
每到清明,一些尘封的历史重新浮现在人们眼前,一个个感人至深的故事在涌动。而在平时呢?采访中,一位英烈家属坦诚地说:“人走了,他带走的是光荣,而留给我们的是一种伤痛。大家在这个时节能追思,我们感激,但也希望能有更多的人关注他们的子女。这或许是对他们在天之灵最大的慰藉。”是啊,对烈士儿女,我们也道声:你若安好,亦是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