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日报讯4月11日上午8时04分46秒。

　　这是55岁的甬台温高速公路清洁女工周爱玉手表骤然停止的“刻度”，也是她生命戛然而止的时间。

　　就在几秒钟之前，周爱玉像往常一样，在甬台温高速往台州方向姜山收费站附近路段清扫着路面。她总是很小心，不会跨出“安全区”硬路肩半步，因为她知道每一步“逾越”，都增加一分危险。

　　可死神还是找上了门。

　　据目击者说，当时一辆货车车速非常快，因同一车道的前方有一辆半挂车，货车猛地往右变方向，结果冲上硬路肩，瞬间就看见硬路肩上有一个红色的身影被撞飞了10米多远，货车随后逃逸。医生赶到现场确认，周爱玉已不幸死亡。

　　5小时后，在温州高速交警的协助下，肇事司机被抓获，却再也唤不回清洁女工鲜活的生命了。

　　记者从高速交警宁波支队了解到，近年来，高速公路上养护人员的伤亡事故数量虽日益减少，但仍是每年都有发生。

　　近年来，浙江高速公路快速发展，除了部分山区和海岛县，基本实现了高速公路通达每个县，总里程达2600多公里。按目前每2公里配备一名清洁工的标准计算，至少有1300名从业人员。他们的安全如何破局，显得越发重要。

　　分分秒秒都面临风险

　　早上8点，近50岁的郝师傅穿好橘红色的工作服，来到甬台温高速公路姜山出口附近的路段，他负责的是接近周爱玉出事地段附近四公里长的路面，一晚上过去，垃圾明显多了许多。

　　“今天天气不错，这个时间点视线已经很好了，如果天气不好，我就会晚点出来工作，毕竟安全第一。”郝师傅说，他们的工作时间还是比较弹性的，只需要保证一天清扫一次，也就三四个小时左右。

　　郝师傅的活动范围是“硬路肩”，也就是我们平常说的应急车道。

　　“高速路上车速太快，不可能到车道里面去扫，不过大部分垃圾都已经被高速的气流带到了路两边。”郝师傅说，理论上，这个车道一般情况下不该有机动车驶入，他们是安全的。可事实并非如此。就在他刚捡起几只塑料袋时，一辆小轿车为了超车，拐进了应急车道，在他前方五百米的地方又拐了出去。

　　“好险！”郝师傅吓出一身冷汗。

　　对于高速公路清洁工来说，意外有时候来得莫名其妙。

　　一次，郝师傅正清扫着高速路中间的绿化带，不知从哪里飞来一个千斤顶，重重砸在了他的脚上，痛得他站不起来。送进医院后，足足休息了一个多月才康复。

　　“车子里飞出东西来的事情很多，车速一快，发生意外情况的几率就增加了。”郝师傅曾亲眼看到一大卷钢丝从一辆货车上掉下来，要是当时后面有车辆，急刹车作用下，就肯定冲到了他们“活动”的硬路肩上了。

　　每天虽然只有三四个小时在高速路上，但对于郝师傅来说，分分秒秒都提心吊胆的。他在这个路段清扫了三年，比起其他高速路养护人员，他们清洁工人是守在路上时间最长的团队，出风险的几率也最大。

　　违规行车是最大隐患

　　路面清扫保洁，是道路养护队里人数较多的工种，高速公路上的养护工作一般都分包给了专门的道路养护管理公司。

　　负责甬台温宁波段1期的是宁波高级公路养护有限公司。郝师傅和周爱玉都是这个公司的职工。在这段短短50多公里的路段上，粗略统计，有27个保洁员。

　　“我们清洁工上路前都会反复培训，而且专门挑了素质较高的人员。”宁波高级公路养护有限公司养护队相关负责人张贻尔说。每个养护人员除按规定穿着反光背心外，公司还专门定制了一套橘红色的工作服，并且带上反光警示桶，以便作业时给来往车辆警示。

　　张贻尔带了五六年的养护队，面对意外，他有些无奈。“有时候不是我们自己做得不好，而是外力因素让我们无能为力。”

　　“就像不规范的行车，就是我们高速清洁工一个很大的威胁！”张贻尔说，出事的甬台温高速公路宁波段是四车道，每天断面流量5万辆左右，相当拥挤，而且特别是姜山到奉化段，集装箱车子特别多，小车要超车的话，肯定会占用应急车道，就很可能威胁到清洁工的生命安全了。

　　张贻尔还有更多的担心。“天气渐热，开车疲劳犯困的人容易增多，这也增加了事故的几率。我曾统计过，夏天我们维修被撞坏的防护栏的次数明显要多于其他季节，有时候一个月就有三十多起。”

　　病车、超重车上路，也是“养路人”的“杀手”。

　　负责甬台温高速宁波段1期运营管理的宁波北仑港高速公路有限公司的谢宁就曾有过“惊心动魄”的经历。

　　那天，在靠近杭州湾附近的高速公路上，一辆货车刹车失灵，直接冲到防护栏上，而就在五六分钟之前，谢宁还和几个“养护人员”一起在货车撞上的地方巡查、整修。“想想就后怕，要不是有个时间差，我们当时在场的七八个人估计都难幸免了。”

　　突破困局依旧路漫漫

　　最近，宁波环城高速东段开始尝试用清扫车代替人工，每天上路清扫，以降低养护人员的危险系数。

　　“这种方式可以复制到一些新建的双向六车道、八车道的路段。”宁波北仑港高速公路有限公司的谢宁分析道。像宁波环城高速东段是双向六车道，现阶段车流量也并不多，清扫车上路后，仍能保证单向有两车道的通畅。但是对于像甬台温等建于1998年，大部分路段还是双向四车道的高速公路并不适用，清扫车一上路，只剩一个车道可以通行，肯定会引发大堵车，到时候更容易发生事故。

　　在谢宁看来，目前省内有很多建造较早的高速公路都已经出现车流量“超载”的现象，要想让清扫车上路代替人工，必须先把路面拓宽。

　　“其实，在国外，被称为‘公路卫士’的移动式车辆防撞缓冲装置已被广泛用在了高速公路养护行业，起到保驾护航的作用。”谢宁介绍，这种装置有点像国内维修高速公路时用的警示车，“公路卫士”还具有撞击时有效缓冲撞击力的作用，充分保证在其身后作业的人员安全。

　　谢宁认为，无论采用多先进的设备，要避免悲剧发生，关键还是要靠机动车驾驶员、养护企业与养护人员、交警部门共同遵守交通规则，共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