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好姐妹,刘燕(左)和于振宁。
浙江在线05月04日讯
人物名片:刘燕,1991年出生,湖南吉首人。3年前她中专毕业后来到宁波打工,起初做的是服装行业,几个月后转到宁波广博集团工作,在文具车间做一线工人。
没有一个亲人在身边,刘燕最大的精神寄托便是朋友。
这个在工厂流水线上的“九零后”女孩,身边的搭档,便是她最好的朋友——于振宁。统一的工作服,使两人宛若姐妹。
休息的日子,两人手拉手逛街。工作服里的蓝色T恤,和脚上的玫红色小皮鞋——“喏,这些都是她陪我在轻纺城买的。”刘燕指着身边的朋友,害羞地笑了。
在宁波工作3年,没有成家,没有积蓄,也没有事业。刘燕说:“我最大的财富,就是收获了朋友,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能拉上朋友。”
见到刘燕的时候,她正和于振宁在干活,身侧是传输文件夹的传送带。刘燕眼睛都不用瞄一下,伸出左手,拿来一个文件夹,右手拿起另一侧的金属封条。
几乎是同步的动作,两个女孩把封条一丝不差地贴在文件夹的两侧。
于振宁又去拿传送带上的文件夹,刘燕则在这个时间里把刚贴好的文件夹对折,码放在一边。
不超过五秒,一个简易的文件夹做好了。我在一旁看得眼花缭乱。
“这是新型的快劳夹,从国外引进没多久,国内也不多。”刘燕抬起头,笑着对我说,语话间透出一丝自豪,并不自觉地抬起头。
我这才看清了她的容貌。很清秀的女孩子,带着点尚未褪却的婴儿肥,皮肤白里透红。
刘燕额上挂着汗,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不出两三秒,表情又有些窘迫。
直到再转头,望了一眼对面的搭档于振宁,她这才重新镇定下来。
刘燕的父亲在嘉兴一家工厂里打工,赚得不多,扣掉生活费,每月寄回老家的,身边所剩无几。大约5年前,哥哥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去了深圳打工。
3年前,刘燕中专毕业,跟着老乡来到宁波打工。在学校里,她学的专业是服装设计,最初做的工作自然和服装有关。
“每天就是流水线操作,只负责衣服的其中一个部分,很枯燥,和学的差远了。单子多的时候,经常加班,连着一两个月都没一天休息。一个月工资也只有一千多。”没几个月,刘燕转行了。
一位老乡在广博集团的文具车间工作,就把刘燕介绍到了这里。刘燕在广博一干就是两年多。
在这里,刘燕认识了于振宁。“没想到在这里做了两年……有她(于振宁)在是一个很大的原因。”刘燕说,没有亲人在身边的她,最大的精神寄托就是朋友。
于振宁比刘燕小一岁,安徽宿州人。和刘燕不同,于振宁的父母和姐姐、弟弟,都在身边。这一家五口人,全部来到宁波,在广博集团工作。
我和两个女孩子聊了没多久,刘燕突然红了眼睛。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些愕然。
也许是看我一脸紧张,刘燕赶紧擦了擦眼睛。
“刚才你提到她的家人了。”于振宁懂自己的这个小姐妹,这样和我解释。
刘燕说,她其实很羡慕于振宁:“没有家人,始终是缺少温暖的。”
于振宁连忙插科打诨:“我还羡慕你呢,有一个那么疼你的男朋友,不是跟家人一样么?”
她们的作息规律一般是这样的:每天早上6点40起床,7点40分到厂里,8点上班;中午11点到12点休息,直到下午6点下班;一周工作六天,只有周日休息。
“生活有些单调。”刘燕说,正因如此,她和于振宁变得形影不离。
刘燕厨艺了得,有时会邀请不会做饭的于振宁到家里做客,尝尝她的拿手好菜。而于振宁最喜欢拉上刘燕一起去逛街。
和许多在广博集团附近居住的女孩子一样,刘燕和于振宁波都喜欢“轻纺城”(宁波一服饰批发市场)。
傍晚下班后,两个女孩子叫上几个好姐妹,骑着电瓶车,只要十几分钟就能到轻纺城。这里的夜市,是年轻女孩的天堂。
“现在的衣服都贵了,几十块的都找不到,普普通通一件T恤,少说一百多块,还不好还价。”刘燕说。
女孩子对时尚天生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敏锐度。虽然不住城区,但刘燕对城市里女孩子最流行的服饰、首饰都一清二楚。
到了周日,刘燕和于振宁则会跑得远一点,到宁波市区的城隍庙逛逛。“那里的东西比轻纺城好,但贵多了。”两人拉着手,总能叽叽喳喳挨家逛过去。
刘燕有个男朋友,叫彭光全,同在广博工作,是老乡。男友比她小一岁,但是很照顾她。两人在一起两年,除了姐妹,便是男友和刘燕最亲近了。
起初,刘燕也想过找一个本地人,在宁波安家落户。可不管她怎么努力,却发现自己和“城里人”不那么搭调。听不懂宁波方言,也跟不上宁波人的潮流。身边的朋友,数来数去,不是老乡,就是工友。
说起这个男友,于振宁还是“红娘”呢。某个休息天,刘燕拉着于振宁去市区逛街,突然刘燕身体不舒服,回到了寝室。
于振宁阴差阳错地遇上了彭光全,将这件事告诉了他。小彭主动找上了门。望着眼前这个稚气的男孩认真的样子,刘燕心动了。
两年来,不少姐妹陆续结婚了,有的回了老家,有的留在了宁波。但这么多人里,只有一个姐妹,嫁给了本地人。
“我想通了,想要在这个城市扎根,不一定要靠本地人的。只要两个人同心协力,自然会有自己的天地。”其实,这番话是一个年长好几岁的姐姐告诉刘燕的。“姐姐说,不用羡慕别人的生活,知足常乐。”
“这里的朋友教会了我很多。虽然她们读的书不多,但懂的却不少。”刘燕感激身边的每一个朋友。她说,如果有一天离开宁波回老家,她收获的最大财富、最舍不得的,一定是这些朋友。
去年,浙江省社会科学院调研中心的杨建华和张秀梅曾做过一份《中国农民工群体生活状况调查报告——以浙江实证调查为分析》。
调查关注了农民工群体社会地位的变动情况。在对53位民工的个案访谈中,向上流动(从收入、地位等较低的层面向社会上层流动)的仅1人;曾经向上、最后平行流动的2人;其余50人都是平行流动,职业层次没有提高。
同时,调查结果显示,农民工在城市的社会支持网络匮乏:基本不与城市人交往。83%的人表示其交往范围基本限老乡、工友,只11.3%的人表示也结交了一些城里朋友。遇到困难时,有51.29%的人向亲友、老乡寻求帮助,向城市人求助的只占7.69%。
此外,无论一代还是二代农民工,都基本不参与异质群体组成的城市组织,表示参加过工会等正式组织或其他城市组织的仅占9.4%。